“那就這麼辦,我們來給你建立錨點。”
“這樣合適嗎?”
阿蒙也猶豫了幾秒,才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當然不合適,但是管他的呢。”
卓婭的頭轉向祂的方向,光點浮動間發出細碎的嗡鳴,但是祂卻沒有說話。
“相信我,如果真的有人發現,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阿蒙卻湊過來,抓住了卓婭的手腕。
“我……”卓婭沒有太抗拒手臂傳來的拉力,隨著阿蒙從長椅上站起身,“可是達日博格,你父親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可能會很麻煩。”
這句話確實讓阿蒙停下了動作,祂先前的猶豫,就是因為擔心這件事可能被父親發現。
不過很快,阿蒙就在心裡,替這件事的可行性找到了說辭“如果我們沒做這件事,全知全能的父親知道我們有這個計劃,說不定早就會有人來勸阻我們。但是現在沒人向我們發出警告,那就說明我父親不在乎我們做的這件事……”
卓婭艱難地消化了一下阿蒙的思路“因為沒說,所以事後你就能找到借口,是嗎?”
“是啊,我父親說過,這是我所屬途徑的特色,我總會試著跳出規則來思考。”阿蒙非常理直氣壯地道。
卓婭頭部的光點猛烈翻滾了一下,祂在是否要掙脫阿蒙的手之間,猶豫起來。
“怎麼了?”阿蒙倒是早就總結出光點的劇烈變動,代表著卓婭出現了某種激烈的抗拒,這是最為好認的一種情況。
卓婭最終沒有甩開阿蒙“不,沒什麼……”
“那我們走吧?離開這座修道院的範圍,我就可以使用能力帶你離開了。”阿蒙興奮地道。
卓婭不理解祂為什麼而高興,但是這樣的興奮感卻讓祂重新放鬆下來。
阿蒙不是祂的仇敵,即使有相似的地方,也絕對不是……
“好,就按照你的計劃。”卓婭輕聲道,任由阿蒙拉著自己往修道院的側門跑去。
阿蒙拽著卓婭的時候,腳步並不快,甚至是在耐著性子,刻意等待行動遲滯的卓婭。
單是能說動卓婭跟自己離開某座修道院,或者伊甸的範圍,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這讓阿蒙內心很是得意。
祂忽然推了一下單片眼鏡,通過分析自己過於興奮的心情,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緊緊牽著卓婭轉過拐角的時候,阿蒙回頭望了一眼,祂看到了葡萄架下方有一片陰涼的影子,微微扭曲了附近的光線。
然而當阿蒙眯起眼睛的時候,卻又沒看到誰在。
卓婭跟著阿蒙,就這樣離開了落腳的修道院。
在祂們踏出修道院範圍的瞬間,一道人影從葡萄架下方浮現。
十二、三歲的外貌比阿蒙要成熟幾歲,個子也高上不少,淡金色的柔順頭發修理得很整齊,不像阿蒙的黑色卷發那樣,帶著點天然而來的雜亂感。
祂手上的羽毛筆在羊皮紙卷上緩緩遊走,落下一行又一行工整優雅的字跡
“日積月累的相處,讓祂們都對彼此放下了防備,因聚合本能而誕生的信任,被隱藏於本質衝突產生的厭惡間,卻又早在無所察覺間落在祂們身後,推著祂們打破隔閡,更近一步走向彼此。
“從全知全能造物主的伊甸園,到種下寬容之果的葡萄園,祂們的背影從離開這裡開始,在被救贖的大地上,留下兩排並行的足跡,卻又無人知曉祂們的秘密。
“祂們僅能看到對方所有的,卻不知自身所改變的,飛行在天空下的鳥兒,眼中隻有更遼闊的天空,並對彼此堅信不疑。祂們終將迎來美好的結局,這是合理的。”
“童話作家”有條不紊地打磨著自己的能力,編織著一段被外力所影響的牽絆,讓兩者間拉起一條無形的繩索。祂們早就互為錨點了,然而這種影響相當隱蔽,並且都在使對方偏離原本的自我。
就長久而言,這真的是好事嗎?
橄欖樹的枝條因為風吹而作響,像是“沙沙”低語著不可知的未來。
亞當手中的羽毛筆逐漸停頓,祂凝視著自己寫下的東西,隨即折返回去,劃掉了“並對彼此堅信不疑”之後的所有句子。
祂重新寫下了另一段句子
“然而‘欺詐之神’的敏銳本能,讓阿蒙已經覺察到了什麼,祂終究要留下自己的後手,占據天平兩端的優勢……”
羽毛筆停頓在羊皮紙上,懸空了很久。
如果是悲劇,那祂還能算是童話嗎?
亞當的羽毛筆點在紙麵上,卻一直沒有沿著那句話往下延伸,即使腦海中有著十分“合理”的思路,祂也難以將其完全落成詞句。
——
離開修道院的範圍後,兩人便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山間小路,負責帶路的阿蒙笑著問卓婭“如果是你,會選擇什麼方法去一個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