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致遠快走兩步,站到小池塘跟前,看著那些陳舊的血跡,脫口說道:“凶手殺完人後,將血衣和鞋子脫下來藏在這裡才離開!”
顧飛燕瞧一眼他難看的臉色,頗有些落井下石地說道:“凶手殺完人後,不僅將血衣和鞋子脫下來藏在這裡才離開,後麵還回來拿走了藏在這裡的血衣和鞋子。”
“我們的人大部分時候都守在繡樓外麵,”金致遠悔恨道,“雖偶爾巡邏一下周圍,但時日一久,肯定會懈怠。凶手必是趁他們懈怠的時候,再返回來取的血衣與鞋子!”
當初看到血跡止步於那兩株芍藥時,他不是沒有想過凶手是脫了血衣與鞋子後,再翻牆離開。隻是他慣性地以為凶手將血衣與鞋子都一並帶走了,因而便沒有往深處去想。
另外,外牆上踩蹬的痕跡太多了,他們雖然都想過凶手是通過翻牆離開,卻沒有深想凶手是不是經常通過翻牆進出錦色坊。他們都下意識地認為,那些踩蹬的痕跡,是錦色坊裡的人偷偷出入留下來的。
雖安排了人守著繡樓,但慣性思維讓他們都以為凶手不會再回來。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金致遠麵露懊悔。
“不管凶手是什麼時候回來取的這些衣裳,都可以推論,凶手一定會反複出現在周圍踩點,以尋可乘之機。”陳韶說道,“與其懊悔當初的失誤,不如趕緊安排人去周圍問一問,案子發生後,可有看到什麼人經常出現在這周圍。”
“我現在就去安排!”金致遠說著就要離開,陳韶叫住他,“先彆急,等我把話說完。凶手短時間內連殺六人,看似倉促,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在動手之前做過非常充足的準備。他在殺完張巧娘後,不會平白無故地將血衣與鞋子藏在這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不得不這麼做。藏血衣如此,那麼取血衣同樣如此,他不可能什麼也不做就每日過來這裡踩點,所以你現在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安排人去查張巧娘出事當晚,是否有更夫或是其餘人剛巧從這裡經過;第二件,安排人去周圍走訪,張巧娘出事後,是否有人經常在這周圍停留;第三件,安排人去周圍的店鋪,看看張巧娘出事後,是否有人接連在他們鋪子裡買東西。”
金致遠眼底有精光一閃而逝:“小人這就去安排。”
陳韶點頭,等他走遠後,又看兩眼那些血跡後,說道:“走吧。”
“去下一個現場,還是回縣衙?”顧飛燕興致勃勃地問道。
“去田根生出事的現場。”陳韶道。
阿福、田根生和李順安出事的地點相差不大,張巧娘、孫守義和慧忍出事的地點也相差不大。看了孫守義與張巧娘的現場,再看一個田根生的,應該就差不多了。
如果從他們現場梳理出來的線索還無法抓到凶手,再去剩下三人的現場搜索也不遲。
金致遠看到陳韶要走,趕緊將事情都安排下去後,快步追上來。得知她還要去田根生的案發現場,忙上馬帶路。
田根生是一個說書先生,出事的地方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裡。
巷子偏僻,是因早年這一片生過一場大火,大火不僅燒毀了成片的房屋,還燒死了十餘口人。火滅之後,本要原地重建,可不少人都信誓旦旦地說那些無辜被燒死之人已化作厲鬼,每日夜裡都在周圍尋找縱火之人,說要報仇雪恨。說得太過一板一眼,便漸漸都搬去了彆的地方。
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一片廢墟。
也成了人人不敢輕易踏足的鬼地。
田根生不信鬼神之說,或者他信奉的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每次說書完畢,都會從這裡抄近道回家。
穿過這片廢墟,再走十餘丈路,就是他的家。
而要繞廢墟回家,則遠了一盞茶的路。
他出事的地方,在廢墟外側的一條巷子中。
巷子內,雜草叢生。
雜草上,落著斑斑血跡。
在靠近東牆一麵的地上,在一叢牛筋草旁邊,有一個乾涸的‘全’字。
田根生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因為還沒有見過屍體,陳韶也不確定他是死後被割的舌頭和挖的眼睛,還是死前就被割了舌頭和挖了眼睛,但不管是死前死後,周圍可見的血跡都不太多,獨在‘全’字周圍,密密麻麻地散落著大片的血點。
按照先前對‘全’字的推測,這些血點與‘全’字顯然也隻能組成兩個字,一個洤,一個兩點水加一個全字的金文金字。
陳韶定定地看了會兒那個‘全’字後,退出巷子,問金致遠,“田根生出事前說書的那個八珍坊在哪個方向?”
金致遠指一指不遠處斜伸出去的小路,“從這條小路出去,到了槐花巷後,往左拐,再走個十幾丈就到了。田根生是悉唐縣最好的說書先生,每日至少要說上三場,一場半個時辰。往常他說完最後一場,差不多是戌初。出事那日,他酉正就從八珍坊出來了。八珍坊的掌櫃說,他那日本該再說一場,因身子不適這才提前走了。子時過後,他的家裡人還不見他回去,叫著幾個鄉鄰一起沿路過來找他,這才發現他出事。隨後,他的家人就到縣衙報了官,我們過來後,也在周圍搜查過,並不見凶手。”
身體不適……
巧合?還是有意安排?
現場並沒有打鬥的痕跡。
說明凶手僅一擊就讓田根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陳韶在現場走了一圈,確定沒有打鬥痕跡後,吩咐金致遠道:“你再去問一問……罷了,你去將八珍坊的掌櫃,還有店內那日與他有過接觸的夥計都請到縣衙去,我來問他們。”
金致遠應了聲好後,招手叫來一個衙役,將她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陳韶看他兩眼,並未說什麼,又在案發現場仔細搜索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後,又在周圍走了一圈,這才動身去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