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致遠想不出來。
陳韶疑惑的問題,阿福的案子發生過後,也是他一直在想的問題。
他在讀書一道上並無太多的天賦,參加三回童試,都未能通過府試階段,因而便歇了心思,專心跟著父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雜事,以期將來能在縣衙謀個一官半職。基於這樣的心理,他在為人處事上便頗為克製,不論對方身份是什麼,能不與人交惡,就絕不與人交惡。
他實在想不出,他都已經這樣謹慎了,怎會還有人這般喪心病狂地來害他。
陳韶提醒:“你好好想一想,你是否得罪過什麼人?”
金致遠搖頭:“小人一貫與人為善,自問不曾得罪過他人。”
頓一頓,又說:“劉師兄可為小人作證,小人拜在師父門下習武已有十三年,十三年間,小人從未與眾師兄、師弟起過爭吵或衝突。”
劉康平公允道:“金師弟的確為人和善,好幾個師兄、師弟家中遇到困難,都是他出錢出力才幫著解決。”
“那就再想一想,你在幫助他人的過程中,是否得罪過誰?”陳韶再次提醒,“還有你身邊的人,誰最容易拿到你的字跡而不惹人懷疑。”
金致遠思索間,八珍坊的掌櫃與夥計相繼到了,田根生的家人也跟著趕來。隨後,張巧娘出事當夜,在附近打更的更夫也到了,去附近走訪的衙役也已經回來,最後,連與張巧娘交好的三位繡娘也到了。
金致遠還在思索。
陳韶也不催促,將田根生的家人叫前來,問他們道:“田根生出事前,身子可有哪裡不適?”
田根生的兒子道:“我爹的身子一向很好,出事那日的午飯,還吃了兩個胡餅,喝了兩碗米湯。”
其餘人跟著點頭。
陳韶又將八珍坊的掌櫃和夥計叫前來,先問掌櫃道:“田更生出事那日,三場說書都在八珍坊?”
八珍坊的掌櫃也不是第一次來縣衙,但麵對她的詢問,還是稍顯緊張地說道:“是都在八珍坊,但不關小人的事,他那日過來,小人就跟他說過幾句話。”
“關不關你的事,不是你來決定的,你隻要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陳韶冷淡地訓了他兩句後,繼續問道:“他是在說第三場書之前,突然說的身子不適,還是在說第二場書的時候,身子已經出現不適?”
掌櫃急聲答道:“他是在第三場說書前,突然來跟小人說他的身子有些不適,無法再繼續說書。小人看他臉色難看,就讓他走了。”
未了,又加一句道:“他說書前一日,小人就將三場說書的報酬都給了他,小人都還沒來得及找他退缺的那一場報酬呢。”
“兩場說書之間會歇場多久?”陳韶盤問。
掌櫃說話依舊很急,“會間隔半個時辰。”
陳韶繼續:“田根生是在第三場說書前多久找的你?”
掌櫃:“差不多還有半盞茶就要開場的時候。”
陳韶追根究底:“第二場說書結束後,他是否有不適的症狀?”
掌櫃搖頭:“沒有,第二場說完,他還跟好人有說有笑。”
陳韶:“第二場說書結束後,他可有離開過八珍坊?”
掌櫃再次搖頭:“沒有。”
陳韶:“說書是在大堂?”
掌櫃點頭。
陳韶:“第二場說書結束,他可有離開過大堂?”
掌櫃搖一搖頭後,看向旁邊的夥計。
有夥計幫著回答:“去過一回茅房。”
陳韶看著夥計追問:“什麼時候去的?”
夥計回答:“第二場說書結束,喝過兩口茶後,與王秀才、黃秀才他們幾個說了兩三句話就去了,回來後,還……”
夥計看向跪在地上的金致遠,猶豫一瞬後,才繼續說道:“還與金公子說了會兒話,喝了兩杯茶。”
又有他。
陳韶看一眼還在茫然思索的金致遠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夥計答道:“每次田老過來說書,掌櫃都會使喚小人在旁伺候。”
陳韶看向掌櫃。
掌櫃羞紅著臉,不敢看她。
陳韶看回夥計:“說清楚一些。”
夥計看一眼掌櫃,正猶豫要不要說時,田根生的兒子不屑道:“我爹是悉唐縣最好的說書先生,每每說書之時,都有不少人會扔銅錢打賞。彆的茶館、酒樓都會將這些賞錢全收起來給我爹。八珍坊的掌櫃自忖給了我爹酬勞,這些賞錢不應該再給我爹,因而每每我爹在八珍坊說書之時,掌櫃就會使喚一個夥計在旁邊收那些賞錢。”
掌櫃咕噥道:“我已經給過他報酬,憑什麼還要再給他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