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聽禮乖巧地應了一聲,隨即背過身去往外走。
好心來喊你用膳,做什麼擺出一副死人臉?我真是欠了你的。
柯信“……?”
……
梧桐雨細。漸滴作秋聲,被風驚碎。時間匆匆,一轉眼,又是一月月底。
十月廿八,餘齡齡出閣前夕。尚聽禮帶了添妝禮到義忠侯府,她想,她特意備好的禮物自然要親自送來才有意思。
餘齡齡的閨房內,一眾女兒圍坐一處,一一送上自己的添妝禮。
今日來添妝的,除了尚聽禮和餘蘭兮以及府中的姊妹外,還有往日同餘齡齡交好的幾位姑娘。
尚聽禮送上添妝禮時,餘蘭兮在一旁看著,她故意道“不知聽禮表妹給二妹妹準備的是什麼?”
尚聽禮掃了她一眼。
無論如何說,也是一府表姐妹,當著外人的麵來落她的臉子是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就是這個豬腦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果然重生並不能使蠢材變聰明。
餘齡齡似是替尚聽禮圓場般說了句“聽禮表妹送的自然是好東西。”
“我當然知道,隻不過是想瞧瞧罷了。”餘蘭兮捏著帕子,眼睛瞅著尚聽禮,“想必表妹不會這麼小氣吧?”
“蘭兮想看啊?”
尚聽禮挑唇微笑“那便看吧。”對餘齡齡說道“齡齡表姐,你不妨打開看看?”
餘齡齡沒有一絲猶豫,即刻便將手中的木匣子打開,裡麵躺著一支鎏金鑲玉綴珍珠鈴蘭花流蘇步搖,流蘇的底端掛著三隻模樣小巧的酒壇子,用玉雕刻。
酒壇子?
她手一抖,差點將木匣子打翻。
餘齡齡死死瞪著那三個玉製的酒壇子,眼眸逐漸變得猩紅,恨意來得洶湧。
她是故意的。
“齡齡表姐可還喜歡?”尚聽禮嘴角略彎,眼含笑意地問道。
餘齡齡心中陡然一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已經換上笑臉,再不見低頭時的可怖麵容,卻有幾分強顏歡笑“多謝聽禮表妹,我很喜歡。”
尚聽禮和顏悅色道“齡齡表姐喜歡便好,如此我就放心了。畢竟這可是我自己畫了花樣,特意叫人拿去定做的步搖呢。”
餘齡齡嘴角的笑容僵硬。
她將木匣子往前遞了遞,方便大家夥看個清楚,“這便是聽禮表妹送我的添妝禮。”
有金有玉有珍珠,花樣不差,又是定做,這份添妝禮倒是不差。
有小姐妹笑道“還是齡齡你有福氣,有個世子妃表妹就是不同,瞧這出手可真大方。”話裡不乏羨慕之意。
餘齡齡佯裝喜悅,扯唇笑了笑,卻沒有接話。
倒是餘蘭兮“切”了一聲,撇了撇嘴“我還以為聽禮表妹有多大手筆呢,怎麼就一支步搖啊?”
尚聽禮麵不改色“這麼說,蘭兮表姐的添妝禮很是貴重?”
餘蘭兮理直氣壯道“倒也不是這麼說,隻是我以為表妹如今都是世子妃了,想必出手應當極是闊綽。”
話罷,她搖了搖頭,失望道“原也不過如此。”
她敢這麼說,卻無人敢接她的話。
有人樂意自扒臉皮,她也無妨顧忌,尚聽禮笑意宴宴“要不怎麼說呢?蘭兮表姐嫁去了汲家,也沒見得你收收心呀。怎的,隻我嫁到仁親王府當世子妃,我就合該當那甚麼冤大頭麼?”
餘蘭兮當即忍不住跳腳。
“你這話是何意?”
尚聽禮諷刺一笑“倒也不全然是和汲家格格不入,瞧蘭兮表姐這會兒的樣子,竟是連人話也聽不懂了。”
餘蘭兮氣得一拍桌子,怒道“尚聽禮——”
她向來在府上猖狂慣了,家中姊妹個個垂頭裝鵪鶉,無一人敢言。
來給餘齡齡添妝的幾人更是不敢言語。願意和餘齡齡交好的小姐,皆是家世不如她,家裡不及義忠侯府的。
而餘齡齡呢,過去她們三人總是愛吵三角架,各吵各的,誰也不會勸架。此情此景,她也自是不會多言。
餘齡齡麵色冷淡。
打嘴仗,餘蘭兮是最差的那個。每回吵不過,不是拍桌子便是扔杯子,亂吼亂叫,活像個瘋婆子,哪有侯府嫡小姐的形象?
她勾唇冷笑,不過是投了個好胎罷了。
尚聽禮莞爾“蘭兮表姐不必這般扯著大嗓門,我還年輕,未到耳鳴的歲數。”
“你——”
餘蘭兮伸手指向她,氣急,但憋不出第二個字。
尚聽禮笑容明媚道“謝謝蘭兮表姐關心,我很好。”
“你這個——”
餘蘭兮又想發作。
“我這個好表妹。”尚聽禮不給她這個機會,打斷了她的話,起身要告辭“今日本就是來給齡齡表姐添妝的,添妝禮已經送上,我便先告辭了。”
走前,她特意對著餘齡齡笑得意味深長道“希望齡齡表姐是真的喜歡這份添妝禮,也不知道表姐回門時,能不能瞧見你戴在頭上。”
餘齡齡心裡慪得不行,卻不得不陪著笑臉,一字一頓“恭送聽禮表妹。”
她盯著尚聽禮離開的背影,神色逐漸冰冷。
尚聽禮離開後,餘齡齡那些小姐妹也沒有多留,府中的姊妹也紛紛找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餘蘭兮竟還未離去。
她嗤笑道“慫貨。”竟不敢挑那個賤人的刺了,這也是個賤人。
罵完這一句,餘蘭兮也離開了。
餘齡齡手中還捏著尚聽禮添妝的那隻木匣子,手指抓緊得仿佛指甲能嵌進木頭裡。
良久,她譏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