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坐上那裡的王位,如果你放棄的話。”
“我放棄,希瑞。看在瘟疫的份上,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還要我再說一遍嗎?辛特拉已經完蛋了,剩下的隻有鬣狗一樣的北方王國。除非你想被哪個國王帶回去,然後過兩年領著不知道是誰的小崽子再次出現。”
希瑞不再反駁費恩的話,兩人默默向北前行。雖說費恩並不讚同希瑞的想法,但是他們還是繼續走著,向著弗吉漢姆前進。從這裡去往辛特拉,最輕鬆的路線不是一路往北,因為沿途的荒郊野嶺和泥沼湖灘隻能拖慢速度。先去弗吉漢姆,然後轉道西北邊的麥提那城,也就是麥提那王國的首都。再穿過馬格·迪耶拉平原,沿商道到紐倫斯城。接著要選擇紐倫斯北麵的大路,一直走到耶雷納河穀。到了那兒就簡單了,隻要跟上從不間斷的軍隊和運輸隊,最後便會來到那賽爾旁邊的瑪那達山穀。越過“瑪那達階梯”,也就是通往北方的山道,就能抵達辛特拉了。
清晨,密林中的濃霧散去少許,但是仍然讓人昏昏欲睡。但是費恩和希瑞的睡意很快被叫喊聲和馬蹄聲打破了,一群騎手鑽進了樹林。
二人的反應如此迅速又如此一致,就像一起演練了好幾周。他們勒住韁繩,調轉馬頭,身子貼近馬鬃,立刻縱馬疾馳,大聲呼喊,腿夾馬肚,催趕坐騎快跑。數根羽箭從他們頭頂掠過,呼喊聲、馬蹄聲和金屬碰撞聲也席卷而來。
“進森林。”希瑞嫻熟地指引著費恩。
他們突然轉向,但速度不減。希瑞伏低身子,緊緊貼著馬頸,因為抽打她的樹枝隨時可能將她掃落馬下。她看到一支弩箭擊中旁邊的赤楊樹,立時木屑飛濺。她尖叫著催馬加速,唯恐另一支箭釘進她的脊背。
並沒有經過八小時睡眠的費恩精神不是很好,他感覺自己的寶石腰帶中的一些法術模型與他失去了聯係。突然之間,費恩感覺肩膀上一陣劇痛,比紅袍的顏色更加深沉的鮮血流了出來。
他們在一條樹溝旁勒住馬,然後以更危險的速度衝下山坡,奔入一片刺木叢生的矮林。就在這時,費恩滑下馬鞍,摔進了灌木叢,雜色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甩動尾巴繼續往前飛奔。希瑞沒有絲毫猶豫,跳下馬背,給了馬屁股一巴掌,她的馬立刻朝雜色馬追去。希瑞扶起費恩,兩人一起鑽進灌木叢深處。穿過一叢赤楊時,他倆腳下一絆,順著山坡滾了下去,直到覆蓋著高大蕨類的穀底才算停下,青苔和蘑菇減緩了二人墜落的速度。
坡頂上傳來馬蹄聲。幸運的是,追兵在林間飛馳,隻顧追逐兩匹驚馬,沒人注意到跌落穀底的二人。
“他們是誰?”希瑞低聲問道,她扭動身子,從費恩身下鑽出,抬手扒拉掉纏在頭發間的蘑菇。“總督的手下?還是瓦恩哈根家族?”
“不清楚”費恩麵色蒼白,忍著疼痛,“也有可能是普通強盜。小聲點,他們會聽到的。疼痛讓我無法釋放法術。”
“嗬!嗬!這——邊——!”聲音從坡頂傳來,“從左邊繞過去!左——邊——!”
“費恩,”希瑞看著費恩的肩膀,“你受傷了”
“我知道”費恩用顫抖的手從次元袋之中取出小剪刀,他自己把長袍的肩膀部位剪開,“見鬼,是彈丸弩專門發射鐵彈丸,多半還有碎鐵釘。”
馬蹄聲一陣陣傳來。有人吹了聲口哨,還有人大喊一聲,下命令掉頭。希瑞豎起耳朵。
“他們走了。”她低聲道,“他們放棄了,說明他們沒抓到馬。”
“那就好。”
“我們也沒法抓住它們了,你能走路嗎?”
“不能,也沒這個必要。”費恩把次元袋中的鑷子塞進希瑞手中,“幫我取出來,然後我用靈藥治愈我自己。”
費恩不打算服用鎮痛靈藥,這種影響大腦的藥物對於一個法師來說,用得越少越好。
希瑞從來沒有學過如何清理傷口,這是第一次。她粗糙的手法使得傷口撕裂得更大,每一次觸碰都讓費恩顫抖。費恩用自我冥想的小技巧來讓疼痛減輕,他之後還要準備酒精等消毒措施,免得成為一個死於傷口感染的丟人法師。
“好了,”希瑞攤開的掌心之中有幾片黑乎乎的小鐵片,誰知道上麵沾過什麼,是鐵鏽?或許更糟,還有可能是糞便。
費恩咧了咧嘴,讓希瑞把這些東西扔掉,然後從次元袋中取出醫用酒精。
“一口氣全倒進去。”費恩說道,“即使我疼暈了也繼續倒。然後看到這個紫色的小水晶瓶了嗎?把上麵的藥膏抹進我的傷口裡,然後用繃帶包起來,我就會好的。”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希瑞第一次用靈藥實踐。
“葉奈法沒有教過你嗎?”
“她隻交給我基礎,南尼克嬤嬤也沒有讓我實踐。”
“真是見鬼的教學效率,開始吧。記住,即使我暈了過去也不要停止。明白嗎。”
“明白了。”
當酒精倒下的時候,費恩發現他還是高估了自己對於疼痛的忍耐能力,劇痛席卷全身,他腦中的人體自然的保險裝置驟然崩斷。
“還是用鎮痛靈藥比較好。”費恩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