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牆由紅砂岩砌成,三十尺高,雕刻著各種動物,蜿蜒爬行的蛇,展翅飛翔的鳶,滑行遊動的魚,還夾雜著紅色荒原的狼群,以及斑馬和大象。中牆四十尺高,由灰色花崗岩砌成,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戰爭場麵,刀劍相交,矛盾互擊,箭支如雨,英雄在戰鬥,嬰兒被屠殺,熊熊燃燒的火葬堆。內牆是五十尺高的黑色大理石,牆上的雕刻讓丹妮莉絲羞紅了臉,但她告訴自己,彆傻了,她早已不是小女孩了,既然灰牆上的屠戮場麵都嚇不倒她,的情景又有可什麼的隱諱呢?
外城門鑲銅,中門鑲鐵,內城門則鑲嵌著許多黃金眼睛。這些城門隨著丹妮莉絲的走近一一打開,她騎著銀馬進入城內,小孩子們跑出來,撒下鮮花,鋪滿她前進的路徑。這些孩子除了金色的涼鞋,什麼都沒穿,全身都是明豔的彩繪。
“富足的城市,”費恩對著身邊的喬拉·莫爾蒙說道,“但是讓我感覺有些不舒服。”
“為什麼這麼說,”喬拉爵士對於巫師的想法有些警惕,“但這是好事不是嗎?這座城市將歸於女王陛下的統治之下。”
“為什麼不好好學習呢,丹妮莉絲的龍語教程還沒結束呢,科學與政治課程也沒有完成。”原本夜間是費恩教授丹妮莉絲龍語與各類知識的時間,但是都被永無止境的瑣事所拖延。而眼前的場景在費恩看來隻是暴發戶,“如果不學習,怎麼命令那三隻野獸呢?怎麼進行統治?”
“那是龍。而且女王陛下聰慧過人。”
“雜種雙足飛龍而已。”費恩撇了撇嘴,“沒有接受教育,再聰明也是蠢貨。”
無數魁爾斯人羅列於街道邊,或在精致的陽台上觀看,那些陽台如此精細,甚至令人懷疑是否能支撐人的體重。他們是高挑而白皙的人種,穿著亞麻布、織錦和虎皮製成的衣服,在她眼裡,個個都是領主和貴婦。婦女的長袍露出一邊胸脯,男子則偏愛鑲有珠飾的絲裙。
丹妮莉絲披著獅皮,肩上站了黑色的卓耿,從他們麵前騎過,覺得自己粗鄙而野蠻。魁爾斯人被多斯拉克人呼為“奶人”,因為他們膚色白皙,卓戈卡奧曾經夢想有朝一日來洗劫這些東方的巨城。她心想,在這些魁爾斯人看來,我們定是一群徹頭徹尾的野蠻人。
俳雅·菩厲領著她穿過一條巨大的拱廊街道,這座城市的古代英雄們站立在白色與綠色的大理石柱上,大小是真人的三倍。接著他們又穿過一處集市,集市位於一座多麵開口的巨大建築內,格子狀的天花板成了數千隻色彩斑斕的鳥兒的家園。店鋪上方的平台生長著茂密的樹木花草,而在店鋪之內,商品琳琅滿目,諸神創造的一切似乎都可買賣。
巨商劄羅·讚旺·達梭斯靠過來時,她的銀馬受到驚嚇,馬匹似乎受不了駱駝的臭味。“如果您看中什麼東西,哦,絕代佳人,您隻需輕吐芳唇,它就是您的了。”劄羅坐在華麗的角鞍上俯身說。
“整個魁爾斯都是她的,她不需要這些小玩意,”藍嘴唇的俳雅·菩厲在另一側高聲叫道,“聽我的沒錯,卡麗熙。跟我去不朽之殿吧,在那裡,您將啜飲真理與智慧。”
“既然我可以陽光、瓊漿和絲綢,她怎會去你的塵埃之殿呢?”劄羅對男巫說。“十三巨子將把一頂由黑玉和火暈石製成的冠冕戴在她美麗的頭上。”
“我唯一想去的宮殿是君臨的紅堡,俳雅大人。”丹妮莉絲對男巫任然存有戒心,“如果魁爾斯的大人物們要給我禮物,劄羅,請他們賜予我艦船和軍隊,助我贏回理應屬於我的一切吧。”
俳雅藍唇上翹,優雅地微笑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卡麗熙。”他轉身走開,綴滿珠寶的長袍拖在身後,隨著駱駝的移動而搖擺。
“女王陛下有超越年齡的智慧,”劄羅·讚旺·達梭斯在高高的鞍座上對她低聲說,“魁爾斯有句俗話男巫的房子,骸骨加謊言。”
“那為什麼人們談起魁爾斯的男巫就壓低聲音呢?在整個東方,他們的力量與智慧受人敬畏。”
“他們曾經強盛,”劄羅同意,“但如今就跟那些羸弱的老兵一樣可笑,隻會誇耀當年之勇,全不顧力量與技能早已離他們而去。他們閱讀腐朽的卷軸,啜飲夜影之水直到雙唇變藍,口中暗示自己具有可怕的力量,但跟前人相比,他們不過是空殼子。我要提醒您,無論俳雅·菩厲給您什麼禮物,都將在您手中化為塵土。”他抽了駱駝一鞭,加速跑開。
“男巫,我也認識一個,還親眼見到了魔法。”丹妮莉絲心想,還看了一眼環顧四周的費恩。
“烏鴉還嫌八哥黑。”喬拉爵士用維斯特洛通用語低聲說,遭放逐的騎士在她的右邊騎行,進入魁爾斯城之前,他收起多斯拉克服裝,再度穿上板甲、鎖子甲和羊毛衣,這些遠在半個世界之外的七大王國騎士的全副裝備,“您最好避開他們倆,陛下。不是所有巫師都像費恩維迪恩那樣坦誠。”
“但他們會助我得到王冠,”她道,“劄羅擁有巨大的財富,而俳雅·菩厲——”
“——隻會裝神弄鬼。”騎士說道,“我不願在此久留,我的女王,我不喜歡這地方的氣味。”
丹妮莉絲微微一笑,“你聞到的大概是駱駝。就我的鼻子而論,魁爾斯人似乎還挺香呢。”
“香水時常用來掩蓋臭味。”
我的大熊,丹妮莉絲心想。我是他的女王,他卻當我是個孩子,一心要永遠守護我。這令她感覺安全,卻也有些悲哀。她希望自己能比現在更愛他。
劄羅·讚旺·達梭斯熱情地邀請丹妮莉絲住進自己的家。她料到那會是一座豪宅,卻沒想到是比集市還大的宮殿,相比之下,伊利裡歐總督在潘托斯的大宅就像豬倌的茅屋。
先前,劄羅曾保證他的家可以舒舒服服容下她所有的人馬,事實上正是如此,他把一整邊的廂房都給了她。她有自己的花園、大理石浴池、一座水晶占卜塔,以及男巫居住的迷宮。無數的奴隸任她差遣。在她的私人套房裡,地板是綠色大理石,牆壁上掛著五彩的絲綢,每當微風拂過,便閃閃發光。
“你太慷慨了。”她對劄羅·讚旺·達梭斯說。
“對龍之母而言,這點禮物不算什麼。”劄羅是個慵懶儒雅的人,腦袋禿了頂,碩大的鷹鉤鼻上綴滿紅寶石、貓兒眼和翡翠,“明天早上,您將一邊享用孔雀和雲雀舌,一邊欣賞那些隻配絕代佳人的音樂,十三巨子會到這裡來向您致敬,全魁爾斯的高尚人物都會來。”
“全魁爾斯的人都會來看我的龍。”丹妮莉絲心想,但她還是向劄羅道謝,感謝他的好意,然後將他送走。俳雅也告辭離開,並再三保證會向“不朽者”們請求,安排接見她。
“那是如盛夏飄雪一般稀罕的榮耀啊。”他離開前,用淡藍的嘴唇親吻她赤裸的雙腳,並堅持留下一罐油膏作禮物,他發誓說這能讓她看見空氣之靈。三位尋龍者中最後離開的是縛影士魁晰,從她那兒,丹妮隻得到一個警告。
“小心。”戴紅漆麵具的女人說。
“小心誰?”
“小心所有人,他們將不分晝夜地覲見這重生於世的奇跡,接著便會貪念陡生,因為龍的血肉由火構成,而火就是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