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林位於斯卡劄丹河入海口附近,在一處沙石角岬之上,因此丹妮莉絲命令格羅萊船長繼續沿著海岸前進。然而這一場旅途考驗得並不隻有丹妮莉絲以及她的無垢者,包括許多新自由民們也需要經過這一場折磨。
無論是悶熱的天氣還是糟糕的衛生條件帶來的種種疾病,都在生理和心理上考驗著這些重獲自由的人們。不是每個重獲自由的奴隸都是良善之人,搶奪食物與清水的事件時有發生,費恩不得不每天夜晚帶領無垢者審判作惡者,由於沒有監禁的條件,一切不道德的,違反法律的行為都以鞭刑以及斬首為結果,畢竟這片荒漠當中連用來絞刑的樹都是那麼的稀少。至於那些趁著夜色偷偷溜出人群的前奴隸,不管他們是想去投靠自己曾經的主人還是自己獨自求生,在這片廣袤的地域上,都意味著死亡。
彌桑黛根據費恩的要求,帶著無垢者們召集起自由民們當中七歲左右的孩子進行教育。當然,還發生了許多令人誤會的事情,比如有位自由民母親以為彌桑黛要奪走她的孩子,不過經過解釋,這位母親十分認同讓自己的孩子學習知識,尤其是在丹妮莉絲管飯的情況下,還可以省下一個孩子的口糧。
近九萬人的隊伍讓饑饉的前景深深地籠罩著所有人,不過幸運的是,這段旅途不是太過漫長。當丹妮莉絲率領隊伍行至彌林城附近之時,眼前的一幕讓怒火瞬間吞沒了她。
阿斯塔波和淵凱的遭遇讓彌林的奴隸主們做好了準備,彌林的“偉主大人們”在丹妮莉絲進軍之前就全麵撤退,堅壁清野,收割所有可以收割的糧食,無法收割的就燒掉,焦黑的農田與投毒的水井隨處可見。最糟的是,沿淵凱而來的海岸大道,每個裡程柱上都釘了一名童奴,他們是被活生生釘上去的,腸子掛在外麵,伸直一條手臂,指向彌林的方向。達裡奧擔任先鋒,他要部隊在丹妮莉絲看見之前就將那些孩子放下來,但她聽說這件事後取消了命令。
“我要看著他們,”她說,“看清楚每一個,看清楚他們的臉,並計點數目。我要記住他們。”等來到坐落在河邊鹽堿海岸上的彌林,當她數到一百六十三時,丹妮莉絲再度向自己發誓。
“我一定要奪下這座城市。”
雖然同樣是奴隸貿易的主要城市,但彌林城城牆比淵凱高,且修繕得更好,這裡布滿各種碉堡,每個轉角都有高大的防禦塔作掩護。牆壘之後,一座巨型金字塔直指天空,那是座八百尺高的龐然大物,頂端有一聳立的鷹身女妖青銅像。
彌林的護城英雄沒有躲藏在城牆後麵,他從城門裡出來,身穿黃銅與黑玉的鱗甲,胯騎白色戰馬,馬鎧的顏色乃是粉白條紋,正跟英雄肩頭的絲披風匹配。他擎一根十四尺粉白螺旋長槍,上油的頭發打造梳理成兩個巨大彎曲的羊角,在彩磚城牆下來回馳騁,發出挑戰,要求攻城者派一名勇士上前跟他決一雌雄。
丹妮莉絲的血盟衛們熱血沸騰,想要上去會會他,甚至為這機會彼此爭鬥。
“吾血之血,”她告訴他們,“你們的崗位在這裡,在我身邊。此人是隻嗡嗡叫的蒼蠅,無須理會,他很快就會離開。”
阿戈、喬戈和拉卡洛雖然勇敢,畢竟年輕,且十分珍貴,不能拿去冒險。他們能聚合她的卡拉薩,也是她最好的斥候。
“很明智,”同在大帳跟前觀望的喬拉爵士說道,“就讓那蠢貨來回奔跑叫囂,直跑到馬瘸腿吧。對我們沒害處。”
“大大有害,”白胡子阿斯坦強調,“兩軍相遇,並非單靠劍與矛決勝,爵士先生,還有士氣因素,總有一邊會先崩潰逃竄,而另一邊支撐到最後。此人在自己人心中築起勇氣,朝我軍部隊播下懷疑的種子。”
喬拉爵士嗤之以鼻,“若我們派出的人戰敗,會播下什麼樣的種子呢?”
“懼怕戰鬥便無法獲勝,爵士。”
“我根本沒討論戰鬥的問題。聽著,就算那蠢貨失敗,彌林的城門也不會打開,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拿一條性命去冒險?”
“依我的觀點,這是為了榮譽。”
“夠了。”丹妮莉絲煩躁地打斷了對話,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無暇再聽他們爭執,而彌林的手段遠不止一個粉白相間、高聲辱罵的護城英雄,她也不能分心。八萬人的後勤全都壓在她和費恩的頭上,她再次感到費恩所說的話的正確性,她的身邊並沒有能夠全方麵處理事務的人。
粉白相間的護城英雄辱罵了一個鐘頭,嘲笑圍城者們不是男人,嘲笑對方的母親、妻子和神靈。彌林的守軍則在城上喝彩助威。
“他名叫歐茲納克·佐·帕爾,”召開軍事會議後,布朗·本·普棱告訴她。此人是次子團的新任團長,由傭兵同伴們選舉產生,“我加入次子團之前曾是他叔叔的貼身護衛。這批偉主大人!統統是肥蛆蟲,女的還不錯——假如你沒以不合適的方式去看不合適的主兒的話,那會當即賠上性命。我有個叫斯卡波的朋友,被這歐茲納克活生生挖出了肝臟,他聲稱斯卡波用眼睛強暴某位女士,而此行是為維護對方的榮譽。我問你,眼睛怎能強暴人呢?反正他叔叔在彌林城中最為富有,而他父親指揮著城防衛隊,所以我在也被他害死之前,像老鼠一樣逃跑了。”
他們看著歐茲納克·佐·帕爾翻下白色戰馬,脫掉外袍,拉出那玩意兒,大致朝燒焦的橄欖樹林——也就是丹妮的金帳所在地——撒尿。見他得意洋洋,達裡奧·納哈裡斯手提亞拉克彎刀跳上戰馬。
“要我把那東西割下來塞進他嘴裡嗎,陛下?”他的金牙在分叉的藍胡子中間閃閃發亮。
“我要他的城市,不要他微不足道的玩意兒。”然而她開始生氣了。若再不理不睬,便會被子民視為軟弱。然而派誰去呢?達裡奧跟血盟衛一樣重要。沒有這衣裝華麗的泰洛西人,便無法掌握暴鴉團,他們中許多人曾是普蘭達·那·紀森和光頭薩洛的追隨者。雖然費恩聲稱無需太過重視這名雇傭兵,對於魔法的恐懼讓他不會反叛,但是丹妮莉絲還是留了個心眼,畢竟費恩遲早會離開這個世界。
彌林高高的城牆上,嘲笑聲愈發響亮,數百名守軍也學護城英雄的樣,自牆壘間往下撒尿,以示藐視。他們侮辱奴隸,來誇耀勇氣,她心想,若城外是多斯拉克卡拉薩,無論如何也不敢這麼做。
“必須應戰。”阿斯坦再次強調。
“讓我去吧。”一直在一旁看書,不曾說話的費恩突然開口,“我對這場鬨劇感到心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