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勝帶著楚王殿下的回信,踏上歸途之時,在遙遠的吐蕃首都——邏些城,祿東讚已然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
於是他找到了鬆讚乾布,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偉大的讚普,眼下在大唐四周,就剩下我們與吐穀渾還能對他們構成威脅,我擔心……那位大唐的楚王,不會放過我們。”
“大相,你的想法是對的。”鬆讚乾布聽祿東讚提到楚王,他的眼中也閃過一陣擔憂:“如果……將來大唐聯絡我們,要我們配合他們攻打天竺……大相,那便是他們打算動手的信號!”
“是啊……”祿東讚聞言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不乏聰明人,可是有些大局,不是你看得清,不是你夠聰明,就能左右的:“但我們彆無選擇。”
“其實也不是沒有。”鬆讚乾布覺得祿東讚的看法也未免太悲觀了些:“唐人沒辦法在高原作戰,我們……其實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前邊兒不是還有一個吐穀渾麼?”
“讚普,您的意思是……”祿東讚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讓吐穀渾迫於唐軍的壓力,並入吐蕃?!”
“這種事情,直接去談肯定是談不攏的。”對於祿東讚的話,鬆讚乾布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隻是自顧自道:“反正……如果大唐的使節找來……我同意對天竺出兵!”
“天竺如果真的被拿下了,我們也很難搶得過楚王……”說實話,祿東讚也不想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無奈楚王這個狗東西……根本沒法兒以常理論之。
“天竺足夠大,大唐就算想要全部吃下,也沒那麼個胃口。”鬆讚乾布聞言淡笑道:“再說了,不還有吐火羅跟薛延陀麼?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嘴邊的肥肉被大唐全部搶走的。
而且我聽說,如今薛延陀已經跟吐火羅走到一起了。
也是,整個西域都變成大唐的後花園了,薛延陀如果不選擇遠遁,那麼他們遲早會成為掛在走廊屋簷下的籠中鳥雀。”鬆讚乾布說到這裡時,忽的止住話頭,接著深深看了祿東讚一眼,然後才道:“我們……不能做那籠中鳥雀,所以便隻能賭一把了!”
“是啊……”祿東讚聞言點頭輕聲道:“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可這也是一場豪賭。
隻是……當賭局展開,押上賭注,便要做好滿盤皆輸的準備……
他們做好準備了嗎?
這顯然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說到“深思”,那就得提到某個不愛動腦子的家夥。
“如初,如初,叫爹爹~~”瓊州的夏天,是一年之中最漫長的季節,彼時楚大王趁著初夏傍晚氣溫宜人之際,帶著自家吃飽喝足的閨女兒坐在花園香樟樹下納涼。
可儘管楚王殿下已經拿出慈父的姿態,可是小如初卻懶得搭理她這個粗枝大葉的爹爹,隻見小姑娘安心躺在父親懷中,輕輕打了個哈欠,接著便閉上眼睛,安心熟睡起來。
“唉……”楚王殿下見狀隻得歎了一口氣:“閨女兒……你是真不給你爹爹麵子。”
“二哥,什麼麵子?”今日照例又在外邊兒瘋玩了一天的稚奴,這會兒已經沐浴完畢,正叼著一塊點心穿過月亮門,來到花園中:“喲,又在陪如初呢?”
“你倒是野得沒邊了……”楚王殿下見狀無奈笑道:“你三哥四哥呢?”
“他倆跟著洪三習武去了。”晉王殿下趁著說話的工夫嗎,輕手輕腳來到哥哥身邊,在瞅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小如初後,他不由羨慕道:“二哥……我小時候……你可沒這麼溫柔。”
“小時候的事,你都能記住啊?”楚王殿下聞言沒好氣道:“也不看是誰當初天天喂你吃飯,你跟兕子比起來……真就是個皮孩子!”
“哈……”李治聞言哈哈一笑,隨後道:“二哥,兕子那邊……你真哄好啦?”
“那是自然。”楚王殿下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內院走去:“你先在這兒坐著,等我把如初送回去以後,咱倆聊聊。”
“聊啥啊?”晉王殿下一聽這話,頓感壓力倍增:“二哥……我——”
“——等著。”楚王殿下沒給弟弟繼續掙紮的機會。
片刻之後,將女兒安置好的楚王殿下,返身回到花園中,見弟弟心情忐忑地站在魚池邊,一邊用手將吃剩下的點心掰成碎末喂魚,一邊麵露愁容。於是,李寬不由沒好氣道:“過來!我還能吃了你啊?”
“二哥,我最近沒犯啥事兒吧?”李治聞言將點心一把丟光,然後慢慢挪步到李寬身邊。
“坐那兒。”今日的楚王殿下,難得正經。
“二哥,啥事兒啊……”晉王殿下見到這樣的二哥,他更緊張了。
“二哥這次打完天竺以後,估計很快就要出海遠征,所以將來你若遇到什麼麻煩,二哥也隻能保證你個人安全無虞——至於能否給你幫忙,得視情況而定。”楚王殿下說到這,見弟弟還是一臉疑惑,於是他乾脆開門見山道:“總之,天竺是個好地方,可是稚奴……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你將來若是去到那裡就藩,就等同一位開國皇帝,你要將那片土地經營好,那麼你的付出甚至要比咱爹,咱皇祖父更加的多。關於這一點,稚奴,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嗎?”
“二哥……這……”平心而論,晉王殿下對於哥哥的這番長篇大論,他抓住的中心點就隻有一個:“那萬一我將來把事情搞砸了,你不會怪我吧?”
“你是我弟弟,我相信你的能力。”楚王殿下聞言笑了笑。
“二哥……”稚奴從來沒想到,自己在二哥心中,居然還是個天才:“你的意思是……我比咱爹和咱皇祖父還要厲害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