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坷道:“隻是覺得你們可能會覺得麻煩。”
苗新秀道:“我們覺得什麼麻煩?”
葉無坷道:“他們都五六十歲了。”
苗新秀正色道:“五六十歲怎麼了?五六十歲也是該死的罪人!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每個人都該被淩遲!”
或許是因為趙先生一家的死讓葉無坷心事沉重,所以他也沒有過多解釋什麼。
苗新秀隻是覺得,這個少年似乎有些不該有的婦人之仁。
休息了一夜之後一行人繼續往上爬,有苗新秀的地圖,再加上偶爾還能看到賊人留下的痕跡,所以方向倒是不難確定。
賊人應該清理過痕跡,可他們來去匆忙顯然沒有那麼仔細。
等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葉無坷他們才明白過來,賊人沒有那麼仔細的清理痕跡,是因為到了這,痕跡自然就消失了。
這地方連苗新秀都沒到過,前邊是一條峽穀,峽穀上方隻有一線光亮,平日裡的雪基本進不來,峽穀之中還有一條小溪流過,根本沒有足跡。
踩著水繼續往前走了能有三四裡遠就豁然開朗起來,這裡竟然和外邊如同兩個世界一樣。
進山的時候冷的滴水成冰,越往裡邊走越是看不到積雪,眼睛適應了白茫茫的天地,進了這峽穀最裡邊後竟是有些不適應。
這裡也冷,比起山外卻好了不少,葉無坷剛才走過的時候就聞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氣味,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冒著熱氣的泉水。
再往前走了能有二裡左右重新變得狹窄起來,在這隻容一人經過的小路上居然還建造了一個吊門,吊門往下一放便無法通行。
吊門在大概一人多高的位置懸著,再往上是用幾根粗木橫在那做的門梁。
門梁再往上還修了一個極小的箭樓,勉強也就是能站下兩個人,在這箭樓裡應該是能斬斷掛著吊門的繩索。
有個人,就蜷坐在那逼仄的地方打著呼嚕,抬頭看,隻能看到花白頭發。
苗新秀明顯臉色變了變,他輕手輕腳過去,一躍後雙手就攀住了箭樓邊緣,翻身上去的時候那裡邊睡著了的人這才驚醒。
苗新秀一把抓著那人扔下來,以防此人斬斷吊門繩索。
那人落地之後疼的哀嚎一聲,待看清楚把他拋下來的人並不認識後,這花白頭發的本能想喊,然後就看到了一身戎裝的陸吾等人。
這一刻,這骨瘦如柴頭發花白的家夥愣住了,然後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起來,眾人也才發現他滿嘴裡也隻剩下兩顆灰黃的牙齒。
隻一刻之後,葉無坷他們就到了這群悍匪住處,這個類似於庭院的地方聚集了十幾個人,幾乎個個都和外邊放哨的人差不多。
衣衫襤褸,頭發稀疏而又乾枯,臉色焦黃,雙目無神,看到外人來了,他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反抗也不是驚慌,隻是迷茫。
葉無坷側頭看向苗新秀,這個為報仇準備了二十年的漢子此時才是滿目震驚。
唯有兩個勉強還算強壯的家夥正跪在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旁邊,看到葉無坷他們進來後就猛的起身。
“抄家夥!”
其中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暴喝一聲,順手將旁邊的石斧抓了起來。
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家夥拿了把已經滿是鏽跡的刀,或許揮舞的力氣大些都能把刀震斷。
可是那十幾個年紀大了形同朽木一樣的家夥,沒有一個去拿所謂的家夥。
就這樣對視了大概四五息之後,一個幾乎掉光了頭發,骨瘦如柴的人跌跌撞撞往前走,然後撲通一聲跪下了。
“帶我走吧,抓我回去,求求你們了,抓我回去吧。”
一邊說著一邊磕頭,說話的時候嘴裡的腥臭氣息能噴出來老遠。
“你們在乾什麼!”
絡腮胡的漢子嘶吼著:“他們是來抓咱們的!上去殺了他們!”
而那些行屍走肉一樣的人卻隻盯著那個跪下來哭泣的家夥,不久之後,第二個跪下來的人出現了,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我們當年就不該跟著劉隸進山,我們錯了。”
一個枯瘦的老者跪下來嚎啕大哭,可是哭了半天竟沒有一滴眼淚掉下來。
他不是在假哭,隻是沒有淚。
另一個人跪著挪到苗新秀腳邊:“我們認罪,把我們都抓回去吧,關進大牢裡,關進大牢裡都行。”
一心報仇的苗新秀看著這些跪著的半人半鬼的家夥,眼神裡是一種複雜到極致的痛苦。
“怎麼會是這樣?”
良久後,苗新秀喃喃自語。
他為了報仇為了抓賊準備了二十年,二十年來他想過無數次自己會怎麼死在這些惡人手裡,也想過無數次自己怎麼手刃這些惡人,唯獨沒有想過當年的惡人會變成這樣。
不遠處,徐柯壓低聲音問陸吾:“賊人目前沒有反抗,殺不殺?”
陸吾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也沒能給出個答案來。
葉無坷默默的走到苗新秀身邊,扶著苗新秀轉身麵對來時路,然後他從苗新秀手裡接過來已經上弦的連弩,也喃喃自語了一聲。
“就知道會有些麻煩啊......可是,犯死罪的,就該活著的時候殺。”
轉身往裡走。
“大奎哥二奎哥,幫我關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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