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漢子依然保持著戒備守在陸交遠身邊,哪怕麵對的是對他們有過幫助的司馬無垢。
“校尉。”
司馬無垢看向趙九命:“你應該歇歇。”
陸交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讓趙九命先去休息一下。
可趙九命就是不肯,因為他的職責也是葉明堂給的,就是要保護好陸府堂。
哪怕他心裡對司馬無垢現在也沒有那麼多的懷疑了,可他依然儘忠職守。
“我沒事。”
趙九命一臉淡然:“我們這樣的人受些傷再正常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司馬無垢隨即起身:“若我不走的話,校尉應該一直都陪在這,今日我就先告辭回去了,若府堂還有什麼話想問我的,隨時派人到我家裡,我隨叫隨到。”
說完後抱拳告辭。
陸交遠和趙九命兩人親自送到府衙外邊,自始至終趙九命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等司馬無垢上車走了,趙九命的手才扶了一下牆。
陸交遠彎腰:“我背你回去。”
趙九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怎麼能讓府堂背我?我走的了,府堂放心。”
陸交遠道:“我知道你心思,在司馬無垢麵前你強撐著不能讓他小瞧了,是因為你知道,今日這事或許是他自導自演。”
“你剛才那般強撐著,屬實是維護我的尊嚴......你腿上的傷還在出血,怎能再走回去。”
趙九命說:“府堂確實說中了我心事,我對此人心存感激卻不能不懷疑是他故意演的戲。”
“他派人去接吳校,吳校失蹤,然後我們的人被圍堵,然後他親自帶人來解救。”
他說:“我雖然還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可我就是懷疑都是他安排好的。”
陸交遠道:“被抓了的那幾十個賊,應該問不出什麼。”
說著話的時候他還是堅持著把趙九命背起來。
他是個讀書人,但他並不虛弱,他從小也修習武藝,身手也很不錯。
背著趙九命往回走:“以後......若是我做什麼決定,你覺得哪裡不妥當就告訴我。”
趙九命說:“府堂大人想的遠比我們這些粗糙漢子要仔細,我們也覺不出哪裡不妥當。”
陸交遠說:“那就一起想,做什麼決定之前大家一起想,如果我不是那麼自負,如果我能再謹慎些,今天就不會死傷那麼多戰兵。”
趙九命歎了口氣。
陸交遠語氣複雜的說道:“如果當官的總是這樣,想到什麼就讓人去做什麼,出了問題之後在自省,那該有多少人被連累。”
趙九命聽到這句話愣了愣,然後搖頭說:“可是以前,遼北道的官想什麼讓人做什麼,出了事也沒有自省的,總是會先把責任推出去。”
陸交遠:“所以明堂大人親自來了。”
他說:“以前的不對我們要記住,自己的不對也要記住,事後的反省,遠遠不如事前的仔細謹慎考慮周全。”
“是我對不住死傷的兄弟們,我是罪人,我會寫奏折遞交長安,也會寫信給明堂......我其實還遠遠沒資格做這個府治。”
聽到這話趙九命急了:“可明堂認可你!兄弟們也認可你!你看,你才來幾天,百姓們都認可你!”
陸交遠沒有再說什麼,可心中的那種撕裂般的疼痛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
就因為他一個命令,三十幾條人命沒了。
與此同時,回司馬家的路上。
司馬無垢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
那個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小書童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對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馬無垢輕聲問了一句:“乾淨嗎?”
小書童回答:“很乾淨,都是從林州城裡雇來的,雖然時間緊湊了些,但我特意挑的人。”
“當初葉無坷要查辦廂兵的時候,林州城裡不少廂兵都跑了,有的人自知罪惡深重,就跑去暗道藏身。”
“葉無坷抓的都是相對重要的人,這些廂兵現在還沒來得及追查,雇傭他們也不貴,他們現在隻要有錢什麼事都敢乾。”
“我想到了主人會特意抓一些送給陸交遠當禮物,所以選人的時候就特意吩咐下邊儘快找這些廂兵。”
小書童說:“白流年想把主人逼著入局,主人要在局外,那就隻能把這踢過來的皮球再踢回去。”
司馬無垢沒說什麼,可顯然對這個小書童格外欣賞。
“伏擊的是那些廂兵,審問也審問不出什麼來。”
小書童說:“但是白流年這個人,是不是不能留了?”
司馬無垢道:“他大概也是這麼想我的。”
小書童臉色微微變了變:“所以他見主人的時候沒有遮掩,看起來是坦蕩,其實是早就想著,早晚要殺了主人。”
司馬無垢:“他現在應該就在想了。”
小書童點了點頭。
司馬無垢用這樣的法子把自己從局中又給推了出去,白流年當然很不滿意。
“劍閣沒有把柄在咱們手裡。”
司馬無垢閉著眼睛說道:“但劍閣手裡有我們許多把柄。”
小書童說:“隻是當時沒有意識到,劍閣會在咱們生意裡安排人。”
司馬無垢:“當初連我都沒察覺,還以為是因為當年我與他之間有些淵源所以互相幫忙。”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角。
“之所以縱容劍閣,是因為劍閣要做的也是我們要做的。”
司馬無垢忽然睜開眼睛:“他以為是他拿我們當外殼......看來他確實不知道我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