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雪崖和焦仲想到那一地的屍身,心中不免忌憚,頓時停頓下來。
焦仲伸手用力一撫,指尖三縷真氣宛如三條碧綠小魚投入水中一般,瞬間消失在幾根琴弦之中,與此同時,當的一聲,空氣裡碧波蕩漾,那淡淡的熒光變得更加清晰,勾勒出一個半蹲著的人的輪廓。
但也就在此時,那人突然站起,咻的一聲,破空聲起,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無比精準的落向他的額頭。
齊雪崖冷笑一聲,劍光揮灑,將箭矢斬落。
後方騎軍之中的宋金蕖看得清楚,嘿的一笑,“這箭師不賴啊,好像是個女的?她應該就是傅地師所說的那個厲害的箭師?”
“隻有一人?”齊雪崖斬落箭矢,和焦仲瞬間交換了個眼色,兩人體內真氣轟鳴,再次瘋狂加速。
這焦仲乃是祁連禾秀的師兄,說是師兄,但入門時間長出十幾年,手段也非祁連禾秀所能相比,他這碧澗琴的音震法門不僅可以讓人真氣震動,顯露氣機,而且通過他的望氣手段,還能大致判斷出對手的修為。
此時這施射的箭師真氣修為比他們兩個人還差一些,而且隻有一個人,兩人直覺不可能失手。
頃刻間那人連放三箭,但三支箭矢都被齊雪崖揮劍斬落,雙方相距已經不到五十步,齊雪崖和焦仲甚至已經可以看清這是一個麻子臉姑娘,身材比例誘人,一臉驚慌。
焦仲嘴角浮現出一縷獰笑,他右手再次揚起,但就在此時,他身旁嘩啦一響,地上的枯草從中,驟然有一道身影如暴風雪中被吹起的紙片一般,瞬間到了他的身側!
焦仲震駭無比,一時竟來不及反應,右手五指落在琴弦上,渾身的真氣卻也不知該往何處落去,琴音隨之斷絕,齊雪崖一聲厲喝,斜跨半步,一劍刺向來人的胸口。
他也是心中震駭,沒想到這裡竟預先躲著個人,而且焦仲這音震法門竟然沒有激起他體內真氣的異動,連一點真氣輝光都沒有從枯草之中透出來。
但他並不不覺得自己這一劍阻止不了這人偷襲焦仲。
當的一聲爆響。
來人用的是一柄袖劍,從袖中撩出,擋住了他這一劍。
齊雪崖直覺這人真氣和自己在伯仲之間,他瞬間調度真氣,長劍壓住這人的袖劍,想要硬生生將這人震退出去再說。
然而令他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人左手如電,早已抓住焦仲的右手五指。
喀嚓一聲,焦仲這右手五指被他硬生生折斷。
這時候雙劍相交處氣勁方才爆開,焦仲發出淒厲慘嚎,麵容扭曲,他左手托著的古琴朝著這人身上砸去。
啪的一聲,這人硬抗了這一擊,身子飄飛出去,發出了一聲悶哼。
齊雪崖又驚又怒,正待追擊,連續三支箭矢破空而至,他強行擰身,將這三箭斬落,心中便已明白那麻子臉姑娘的驚慌失措是裝出來的。
他此時生怕對方有其它埋伏,一時也不敢追擊,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轉身逃到麻子臉姑娘的身邊。
那人呼吸聲之中帶著些許雜音,焦仲方才那一擊似乎也令他受了些內傷,但他卻反而嘲諷起焦仲來,“乾架就乾架,非得彈琴,現在還彈琴麼?”
焦仲看著自己幾根七倒八歪的手指,痛得麵容扭曲,一時罵不出聲來。
齊雪崖臉色鐵青,他看清楚那出聲嘲諷的是個年輕公子,這樣的一個年輕後輩,竟然能夠在自己的護衛之下折斷了焦仲的手指。
宋金蕖想笑,卻硬生生忍住。
這兩個人畢竟是祁連蒼蘭的人,得罪了他們今後也沒好果子吃。
他自幼畸形,卻不自棄,專修與箭術有關的法門,連目力也是遠超常人,他看著那麻子臉姑娘和那年輕人的後方河邊有個小竹排,便轉頭輕聲對周天霞說道,“這兩個人想從河上逃走。”
周天霞微微一笑,宋金蕖跟著周天霞的時間長,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小周妹子你厲害啊,莫不是諸葛再生,早就在河上安排了人手?”
周天霞的將階比宋金蕖高了兩階,但她平日裡有兩大喜好,一是喜歡聽人誇她年輕,而是喜歡聽人誇讚她深謀遠慮,智慧過人。平常人誇她修行高,她是沒什麼感覺的,對她而言,長安洛陽一帶,修為高的修士一抓一大把,但指揮用兵,比她聰明的卻沒幾個。
眼下宋金蕖雖然私底下不喊她周將軍,但小周妹子和諸葛再生這兩個詞,卻是反而說得她心花怒放。
她心情好,便輕聲解釋起來,“祁連禾秀是假扮水賊,未按時傳報,我便以為他在水上出了意外,早已令人沿著水路搜索。我們這裡磷火箭一發,那些人自然就會過來,這兩人不走水路,我們圍殺起來倒是要提心吊膽,說不定周圍陷阱重重,但這兩個人想從水上逃走,那便說明他們其餘人不在這邊。”
宋金蕖看上去雖然是個糙漢,但這拍馬屁的水準卻是一流,他當即嘖嘖讚歎道,“小周妹子你年紀雖輕,這腦袋瓜子卻是和修煉了幾百年的老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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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霞和他所率的這些騎軍原本就是打過不少硬仗的精銳,此時已呈扇形包裹之勢,將上官昭儀和顧留白這兩人除了水麵之外的三麵退路全部切斷。
顧留白此時裝出受了內傷的架勢,自然也是不敢逗留的模樣,一扯上官昭儀的衣袖,兩個人朝著河麵上的小竹筏跑了過去。
這小竹筏原本就是這邊漁民收網時所用,不怎麼講究,一頭都埋在水中,顧留白和上官昭儀一跳上去,顧留白故意踏向一邊,這竹筏子晃了晃,差點直接翻在水中。
顧留白手忙腳亂的拿著竹竿捅入水中,小竹筏又在水中轉了個圈,這才離開岸邊,朝著河中蕩去。
一看這拙劣的撐船技術,宋金蕖頓時忍不住笑了,“小周妹子,看樣子他們跑不掉。”
周天霞心中得意,麵上卻沒一點表露。
她隻是不動聲色的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頓時幾支磷火箭衝上天空,落向江麵。
齊雪崖原本還在朝著她和宋金蕖等人怒目而視,此時這磷火箭一落向江麵,他看到江上有幾條小船正飛快的破浪而來,他便頓時心生歉意,不由自主的對著周天霞微躬身行了一禮。
周天霞心中十分受用,她不動聲色的頷首回了一禮,到了齊雪崖身後不遠處下馬時,那快船已經接近她們這邊的河岸。
那快船之上有一人哈哈大笑,道“周將軍,老宋,那兩小子跑不了的,哪怕跳河裡頭,我們都能把他們撈出來。”
宋金蕖一愣,“是盧晨行你這狗日的啊,你他娘的還欠我兩頓酒錢呢。”
周天霞低聲罵了一句,“彆扯廢話,上船。”
宋金蕖點頭,跟著周天霞往河邊掠去,蔣沉靈始終不動聲色的跟在他的右側,結果宋金蕖看到齊雪崖跟上來不說,那痛得滿頭大汗的焦仲也跟了上來。
他便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焦仲兄弟,人足夠多了,你這手傷成這樣,暫時彈不了琴,下麵歇歇就行了。”
焦仲報仇心切,瞬間怒道,“我單手也能彈!”
說完他硬是右手傷手托著古琴,左手當當當彈了三聲。
“行行行,焦仲兄弟你跟著,我不是彆的意思,就是關心你傷勢。”宋金蕖哭笑不得,隻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焦仲卻是反而搶到了他的前麵,要搶著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