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凍死不折屋,餓死不虜掠_朕真的不務正業_在線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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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凍死不折屋,餓死不虜掠(1 / 2)

皇帝出行的規劃,都是早就定好的,是為了給地方充足的反應時間,不至於大家都失了體麵,而上海知縣姚光啟,更是早就準備好了正義執行的哭駕,等待皇帝陛下來正義裁決,來滿足皇帝的正義心。

皇帝出巡,不能一片和和美美,一定要有問題,要不皇帝不是白來了嗎?但一定不能有大問題,一旦有了大問題就會牽連到自己的頭上,官帽子、人頭,都會丟。

而這個任家,就在哭駕的範疇之內,屬於既能滿足正義心,又不至於牽連到他姚光啟的頭上。

“任家和楚家,通倭、販售阿片。”姚光啟先把兩個足以族誅的大罪名告訴了陛下,他俯首說道:“陛下,楚訓孝不敢開罪任家,是因為,把人家任家惹急了,說不定明天他們楚家全家老少,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前內閣首輔謝遷死後,謝遷的家族就被流竄的倭寇給滅了滿門,其案件之慘烈直達天聽,甚至驚動了皇帝。

楚家可沒有什麼前內閣首輔的長輩,自然不敢和通倭的任家造次。

姚光啟一五一十把自己調查到的情況,告訴了陛下,楚家的通倭,是任家介紹的,確切地說,這個任秋白是他們兩家徹底合作的投名狀,雷霆之怒株連九族的時候,一定會連累到他們楚家,變成了一條船上的人,才能放心做生意。

任家和楚家的通倭,主要是往倭國運送糧食,因為倭國非常的缺糧,糧價極高,但大明律法禁止往倭國販賣糧食,而販賣糧食的路線非常古怪,整個路線是完全脫離了大明腹地。

“也就是說,從元緒群島拉上足夠的糧食,雖然在通關文牒上,是運往鬆江府,但在離開了首裡府的時候,就會向北,抵達了倭國,換取倭奴,運回元緒群島,在棉蘭老島達沃城集散之後,這些奸商搖身一變,將獲得的貨物運送回大明換取白銀?”朱翊鈞驚訝這條鏈路。

這些人是真的會鑽漏洞,這裡麵最大的風險,就是運糧船從首裡府出發到抵達倭國這段路,隻要這一段不會被發現,那麼其他的航程,都是完全合法的!可以說是非常隱蔽了。

“是的,一切的手續都是合法的,這還是去年大計的時候,和首裡府第一次對賬,才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去年自琉球那霸港流入大明的米糧少了整整一百三十萬石,我們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姚光啟俯首說道。

這個漏洞就是四大總督府市舶司的賬目是獨立審計的,而且審計的時候,朝廷更加關注督餉館,這就涉及到了朝廷的歲收,而對於貨物明細,就沒有那麼多的人力物力去審計了,這種獨立,其實是總督府製度建設不完整導致的。

連殷正茂都要受呂宋士族的氣,讀書人的廣泛缺乏,讓總督府的賬,本來就十分的稀碎,能把稅抽明白,已經是竭儘全力了。

當鬆江府和首裡府對賬的那一刻,這個不大不小的製度上的漏洞,就被發現了。

一百三十萬石的糧食,就是任家、楚家賺大錢的來源。

“至於販運阿片,則是楚家帶著任家一起。”姚光啟繼續奏聞,販賣阿片這買賣,則是楚家的獨門絕活,任家之所以願意讓任秋白‘下嫁’,也是看上了阿片豐厚的利潤。

至於海防巡檢的搜檢?他們根本不放在心上,因為這買賣做了幾年了,都沒出事,朝廷因為僵化,向來反應緩慢,在朝廷發現的時候,他們早就脫身了,或者乾脆離開了大明,前往了元緒群島,做千島之國的國王,逍遙快活了。

任家和楚家這個想法是極其正確的,但姚光啟盯上了任家的時候,發現了任家不同尋常的舉動,順藤摸瓜,抓到了任家和楚家販運阿片的鐵證,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

“他們把阿片賣到了倭國…”姚光啟奏聞了阿片的具體出處,相比較嚴防死守的大明腹地,不如送到倭國來的安全。

通倭賣糧食、賣阿片給倭國,然後帶走倭女和倭奴,這就是這個案件的古怪地方,需要皇帝處置,因為所有違法行為都是在海外發生,而且受害的是倭人。

楚家人和任家人,打心底瞧不起大明軍兵,大明水師一年220萬銀的軍費,花了那麼多錢,才殺了幾個倭寇?

他們楚家和任家做這生意,一年能從倭國運三千到三千五百名倭奴和五百名以上的倭女,不比你大明水師來的效率?

他們從來不會想,他們能這麼乾,對倭人予取予奪,是因為水師在側,讓倭人不得不老老實實的接受他們的朘剝,否則惡劣的海貿環境之下,他們的船都到不了,到了也是被搶劫,海貿更是無從談起了。

這是這些勢要豪右一貫的思維,所有的收獲,都是依靠我自己的努力,從來沒想過,脫離了大明這個環境,會是什麼下場。

“看起來,他們殘害了倭人,但做買賣做生意是要賺錢的,阿片球在倭國才幾個錢,又有多少人能吸食的起?隻有想方設法的打開大明的市場,才能獲得潑天的富貴,看起來他們現在在霍霍倭人,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該危害大明了。”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

商賈逐利,以利益為導向,尤其是做這種絕戶買賣的,怎麼可能有什麼家國情懷?最後還是禍害大明百姓,就以阿片為例,倭國才有多少勢要豪右能夠造的起這麼貴的東西?

姚光啟頗為誠懇的說道:“陛下,不是過不了多久,他們現在已經開始乾了,海防巡檢已經查獲了幾條船,上麵有阿片,一共七箱,估計是為了試試大明海防巡檢的稽查力度,這些船都和他們兩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朱翊鈞聽到這裡,點頭說道:“稽稅、鞏固證據、抓人吧。”

“陛下,他們還乾了點不是人的事兒。”姚光啟眉頭緊蹙的說道:“他們弄了個航海保險,弄得一地狼藉。”

“哦?”朱翊鈞坐直了身子說道:“詳細說說。”

大明航海保險政策,是以安特衛普,也就尼德蘭(比利時)地區南方城市,保險商人的商業模式為藍本構建,專門為了促進海貿發展推出的政策,而大明官衙的保險,主要集中在遠洋商貿,水程在五萬裡以上,遠洋距離的貿易保險,盈利大概隻有3%左右。

至於五萬裡以下的近海海貿保險,則交給了民間商人,任家和楚家,就是做的大明領海保險。

得益於大明海事學堂、艦船設計院的建設,大明回航率累年遞增,從最開始的八成,增加到了現在的九成半,而大明領海保險業務因為大明領海的安全,可謂是穩賺不賠。

任家和楚家搞得一地狼藉,玩法,可謂是非常的惡心,主要是任家。

任家從來不自己出麵,而是在街麵上尋找一個經紀買辦,而且還多數找的是外地人,不是鬆江府本地人,這樣跑路的時候,就找不到人了,以價格低廉、賠付高為主要競爭手段,給兜售保險的業務員,極高的權限,業務員在兜售的時候,往往利用自己的權限,給出返點的許諾,除了返點之外,就是承諾高昂的利潤。

到這一步,其實這個買賣,已經脫離了保險本身的定義,這些業務員開口就是回報率,一年五六個點都是少的,而且是非常有說服力的,因為這些銀子都會以高昂的利息借出去,與其說是保險,不如說是集資、借貸的當鋪生意。

在集資足夠多的時候,外地的經紀買辦拿到一筆豐厚的報酬,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業務員們也很清楚自己乾的什麼,當經紀買辦消失的時候,也會隱姓埋名,甚至是改頭換麵,換一家繼續乾。

真正拿到了大筆銀子的任家,反倒是隱藏在幕後,這也是這些年,任家的地盤越來越大,銀子越來越多的原因,苦哈哈的辦工坊、累死累活的海貿,哪裡有搞這種集資、放貸來錢快?

“這搞得鬆江府的海商,一直在跟申巡撫吵架,要官險專營,推出領海、內河漕運保險來,不要再讓這些財迷心竅的家夥,破壞保險市場,破壞營商環境了。”姚光啟頗為感慨的說道。

朝廷的官險隻有遠洋保險,沒有領海、內河漕運的保險,甚至申時行就沒跟朝廷提出過設立。

因為在申時行看來,這塊領域應該讓給民間,防止民間批評朝廷聚斂過甚,除了風力輿論的顧慮之外,則是人力有限,大明能把遠洋保險處理清楚,已經傾儘全力了,至於規模更大的領海、內河漕運,朝廷真的要管,付出的人力物力財力精力,實在是太大了。

結果民間保險亂糟糟,鬆江海商天天跟申時行吵架,要求朝廷管一管這亂糟糟的市場。

“管的時候,嫌管得寬,不管的時候,又嫌亂,這幫家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不能既要又要呢?”朱翊鈞歎了口氣,他和申時行的傾向是一致的,朝廷管不了那麼多,哪有那麼多算學人才。

姚光啟低聲問道:“他們願意提高保費,陛下官險本來就是最貴的了,也不行嗎?”

“不行。”朱翊鈞再搖頭,他略顯無奈的說道:“這不是保費的問題,朝廷也是由具體的個體組成的,能做到這個程度,也是鬆江地麵官員上下一心,竭力儘心做事的結果了。”

每一條三桅夾板艦需要五百銀,這是五萬裡以上,十萬裡以下,而十萬裡以上,是按航程算的,更加昂貴,要數千銀乃至上萬銀,提高保費看起來美好,但算學人才是需要培養的,這種亂象,還要持續很久。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避免官險無限製的過度膨脹,進而導致臃腫問題的惡化。

“在矛盾中,不斷尋找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以至衝和,朝廷隻能抓到一例處置一例,儘量讓事情不過分的惡化。”朱翊鈞沒有力求任何政令的儘善儘美,而是選擇了理性。

“臣遵旨。”姚光啟俯首領命,他略微有些悵然,發展的路上,不隻有鮮花,還有荊棘。

姚光啟眼下就遇到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兒,八月是鬆江府台風天最嚴重的一個月,這個月,又有很多船隻,再也回不了新港了,沉沒在了漫天風雨之中,永遠留在了大洋,皇帝陛下因為大雨天,都無法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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