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這兩張紙落到了秦家手裡,他們一定能很快調查到畫的出處,然後這紙遺言就會成為絕佳的工具。
雖然溫家的死活我不在乎,但池彎刀的兒子,那個名叫溫璨的少年還活著。
雖然他的未來簡直是一目了然的地獄,但……我不想給這場地獄多添一把火。
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撕掉這兩張紙,讓碎片被馬桶衝走。
可這樣也會有風險——我這正在被催眠,正在不斷遺忘掉一切的大腦,沒辦法再保證履行承諾了。
而一旦連我都忘了,那個女人人生中最後一段旅程就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她在那輛翻倒的跑車裡流過的淚,撐出來的笑容,不斷企圖望向窗外孩子的眼睛,還有她的每一句飽含愛意的話——全都會像輕煙一樣消散掉。
就像她不曾為溫璨留下過隻字片語。
而溫璨,注定要在地獄裡活下去的溫璨,將永遠都無法接收到那些信息、那些愛了。
那或許是他人生裡所能感受到的最後的愛。
——
葉空低下頭。
一如七年前,那個少女在這間狹窄的隔間裡打開了水箱。
她把裝滿了自己真實信息的日記藏進了水箱裡。
如果有朝一日,秦家人打開水箱,找到了這兩張紙,那麼紙上的內容不但能讓他們立刻動身去花盒確認我的真實身份,還足夠讓他們惱羞成怒。
憤怒會讓他們忘記繼續搜尋這裡,而調查的結果會讓他們認為那張紙上的內容就是我最想藏起來的東西,從而徹底失去哪怕是潛意識裡的疑心。
而我真正要藏起來的,是我對那對母子的記憶,還有承諾。
因為害怕遺忘,而不能銷毀,因為害怕被彆人找到,所以用了障眼法。
然後,我把這兩張紙,藏進了木屋頂的木板夾層裡。
我想,在真正逃走之前,我一定要來取走它們。
——
葉空放下那兩張紙,在馬桶上抬頭上網。
縫隙間漏著微弱的天光。
她的記憶,終於全部連起來了。
七年前,十四歲的少女站在這個馬桶蓋上,費儘力氣找了個好地方把防水袋藏起來,還因此重重地摔了一跤,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
砰——
外麵木屋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隔間之外的走廊上,天光肆意闖入,塵埃驚動紛飛,
葉空第一時間收起紙,在囂張的腳步聲裡轉頭,掀起眼皮俯視來人轉來的眼睛。
斜照的天光映入她的瞳孔,如兩麵盛著深淵的鏡子,冷冷地照出來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