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不可自控地陷入回憶之中,她似回到了楊州,回到了叛亂發生之前。
她還未曾陷入到京都之中、裴府之內,她還能一如往常恣意,也能肆無顧忌去追逐那個她自小便愛慕的郎君,與他兩心相許,等著約定好的時間來臨,嫁他為妻。
可如今楊州再無從前的影子,她這輩子唯一愛慕之人屍骨難尋。
心底的惶恐陡然升起,蔣大夫人似成了一麵鏡子,叫她認清現實、看清自己。
耳邊傳來裴涿邂一聲諷笑,將她重新拉了回來。
“蔣家的熱鬨太多,我們裴家無福消受,明日我自會上奏聖上退還庚帖,願日後小公爺再覓良緣。”
這話若是由裴沉菱來說,國公夫人定是還要糾纏拉扯,可如今裴涿邂出麵來退婚,便是無人敢再置喙。
他如今在朝中乃是前朝舊臣、京都權貴之首,所領權勢便是裴老大人在世時的前朝也不可及,這便是為何國公府小公爺要去與一個庶女結親。
蔣國公尚且不能與裴涿邂論長短,更何況國公夫人。
裴涿邂發了話,裴家人儘數與他一同離去,饒是國公夫人再不願,也不得不送人離開,隻盼著親事結不成,可萬萬不要結怨才好。
出了蔣家的大門,蘇容妘便急著上前尋裴沉菱詢問宣穆去了何處,可裴淺葦哭的要昏厥般,裴沉菱走在前麵,剛出門便急迫將二妹帶到了馬車之中。
蘇容妘慢了一步,正好被裴涿邂伸手攔下,他狐疑看她:“你做什麼?”
嫡妹還扯著她的衣袖阻止她,可她心急如焚半點忍不得:“她把我的宣穆帶走了,如今親事已成不得,還請高抬貴手,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裴涿邂來時聽三妹說了此事,可彼時從蘇容妘口中說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尚且在蔣府門前,裴家的事合該在裴家之中解決,如何能在旁人麵前丟了顏麵?
他沉聲開口:“待回府再說。”
言罷他翻身上馬,也不給蘇容妘繼續上前的機會。
她更覺得可笑,分明是裴家仗勢欺人,要用她的孩子來要挾她,這時候終於還知道這般做丟人了?竟是還要她忍著分彆之痛,來顧及著他們的顏麵!
蘇容妘咬咬牙,也匆匆上了馬車,盼著快些回去。
嫡妹同她同坐一輛馬車,悠哉悠哉說著風涼話:“今日可終是如你所願了,你就非要急這麼一時半刻?若是惹得夫君不快,不還是要我去哄?”
蘇容妘彆過臉去,半點都不想理會她。
嫡妹卻是用胳膊撞了撞她:“如今這門親事毀了,蔣家怕是再沒臉來納你,我會給父親那邊透風聲過去,他自會擔心同蔣家結親會惹夫君不悅,姐姐,你這關算是過了,怎得還哭喪著一張臉呢?”
蘇容妘將胳膊收了回去,隻不鹹不淡扔下一句:“人心難測。”
原本裴淺葦並不想毀了這門親,還是她在一旁一直勸說,若是到時候裴淺葦又後了悔,反過來用宣穆來撒氣該怎麼辦?
她本不想用這般惡意來揣度,可事實卻當真是如此。
裴沉菱心裡惹了一肚子氣,在蔣家即便是發作也要顧及是國公府,不能將人貶得太過沒了顏麵,可心裡有氣總要去撒,在進了裴府大門後被蘇容妘攔下時,她心中的不悅到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