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去待客的前廳之時,縣主已經坐在了上首,嫡妹與裴二在她的左右兩側,一起陪著說說笑笑,好不熱鬨。
她帶著宣穆剛進去,縣主的視線便直接落在了宣穆的身上,眼底含著滿滿的愛憐。
“原本還擔心著宣穆今日去了學堂,恐來了見不到,不曾想竟正好告了假。”縣主將手中帕子收起來,戒指也一並取下,“來,到我身邊來。”
昨日在眾人麵前,又因蘇容妘心中不安,縣主叫他上前時她便有所阻攔。
可如今是在裴府,縣主又是一副既愛憐又怕傷了他的小心模樣,倒是真無法再拒絕。
宣穆抬頭詢問地看著她,蘇容妘無奈一歎:“去罷。”
迎著縣主灼熱的眼神,宣穆一步步上前去,不過剛一拱手,便被縣主扶著他的小胳膊叫他起身。
“你不必大拜我。”
若是李潛還在,他的孩子哪裡要對旁人行大拜禮?
縣主湊過來仔細去瞧宣穆的小臉,像,真是像啊。
從宣穆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娘的痕跡,上上下下就如同與李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她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的麵頰,心都要融化了。
“好孩子,我與你投緣,你不若跟我走罷。”
蘇容妘聞言瞳眸舒爾睜大,就連嫡妹和裴二都發覺縣主對宣穆的不一般。
宣穆眨眨眼,一時間沒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縣主娘娘要帶宣穆去哪?”
“自然是回縣主府去,我兒郭意嶼你應當是知曉的,就是之前在學堂之中與你動手的那個,我已經說過他了,待你在縣主府住下,你們兩個也是個伴兒。”
宣穆當即搖頭:“多謝縣主娘娘的好意,宣穆還是想留在娘親身邊。”
聞言,縣主冷冷撇了蘇容妘一眼,轉向宣穆的時候,眸光又變得溫柔極了:“是你娘親之前叮囑過你,不準你跟我走嗎?”
宣穆搖搖頭:“縣主娘娘這話說的好生奇怪,娘親怎麼會提前便知曉娘娘想邀我去貴府上,隻是我私心裡不願同娘親分開。”
縣主看著麵前孩子稚嫩的目光,心中也是在衡量。
讓蘇容妘跟自己一同回府,且不說理由牽強,光是她本身就是不情願的,她為何要叫李潛的妾室入自己的府上?甚至說這妾室還對李潛不忠,如今與裴大人還有上一腿。
縣主麵色不好了起來,坐直了些身子,冷眼看著蘇容妘,眸中似是有些威脅在其中。
“蘇姑娘覺得呢?”她的手還搭在宣穆的肩上,“我同宣穆投緣的緊,若是他沒了生母,我倒是想將他接到膝下來認為乾子,如今這種情況倒是可惜了,不知蘇姑娘可願意叫他來我府上多住幾日?”
她此話深意明顯的很,就差明擺著說出來,若是她攔著宣穆去縣主府,她這條命也可以到此為止了。
蘇容妘的手攥得緊了緊,正在思忖著如何回答,嫡妹卻是突然開了口。
“縣主若是喜歡宣穆這孩子,兩個府上多走動就是,正好也能多來看看咱們家二妹,二妹素日裡女課學的辛苦,若是能長見著您,說不準要多開心呢。”
蘇容嬋言罷,還給裴淺葦使了個顏色。
裴淺葦雖不知嫂嫂的用意,但她這人向來反應慢些,又下意識的聽話,當即跟著附和了兩句。
縣主抬眸去看了蘇容嬋一眼,心中隻覺這人蠢笨的很,自己的姐姐都與丈夫暗通款曲,此刻竟還要為姐姐說話,等著日後自己的位置不穩,有她哭的時候。
她心緒並不是很爽利,也是因為裴二竟還幫著旁人說話而微惱,可宣穆又開了口:“娘親如同我的半條命,若沒有娘親,我根本活不得,縣主娘娘莫要說那種假設了。”
他神情認真卻又有些落寞,叫縣主看得心疼的緊。
“好,我日後不說這種話就是。”
她輕輕一歎,對著宣穆這張熟悉的臉,她實在是說不出強逼的話,隻能一點一點徐徐圖之。
她叫宣穆在自己身側坐下,隻同他說著閒話,光是問他平日裡都在學堂做什麼,便已經叫她麵上儘數是笑意。
待過了中午,她留下來吃了頓午膳,趁著裴涿邂回來之前這才離開了裴府,臨走的時候還同宣穆到:“等我有空了,再過來看你。”
將這尊大佛請走了,裴二也後知後覺品出些不對勁兒來:“蘇家姐姐,縣主何時與宣穆這般熟悉了?”
蘇容妘不好回答,隻能含糊道:“許是因為縣主嗣子太過皮鬨,宣穆性子乖順罷。”
裴二回去的時候還低聲嘀咕著:“天底下乖順的孩子那般多,怎得就偏生看重宣穆了,當真是奇怪。”
隻是她懶得去深想這種事,且不說她之前還與蘇容妘有過齟齬,現如今雖住在一個府上,但她還是將自己看做是主子的,自然懶得去管小民的事。
待隻剩下蘇容妘與嫡妹兩個人時,她叫宣穆先回屋子去,自己則是留下聽著嫡妹語帶譏諷:“姐姐好本事啊,這般快就搭上了縣主那條船,怎麼,這麼迫不及待想甩開我?”
她湊得離蘇容妘近了些:“可我怎麼瞧著,縣主很是看不上你,你莫不是將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蘇容妘冷眼看著她:“說完了嗎?”
她轉身要走,嫡妹卻是拉住了她的腕子:“姐姐急著走什麼呢,不過我心中倒是奇怪,為何姐姐不曾答應縣主,宣穆若是真能去縣主府上,日後都前程必定是比跟著你強的。”
越說,她笑意便越濃:“不若將宣穆送過去罷,到時候你老老實實留在我什麼,我自也能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這是多好的買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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