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拜火魔宗之上。
煞固爆炸跨越境界,隻一擊就粉碎了幾乎已表現出生命跡象的鬼嬰像。
木裂陽則在半空淒厲地哀嚎,燃燒。
這一瞬間,整個拜火魔宗如被捅了簍子,一道道虹光飛騰而起,環繞在宋延周邊。
獻祭之事還是隱秘,木裂陽如今的狀態自然而然也被歸咎於宋延的出手。
“宗主!”
“宗主!”
頓有修士靠近木裂陽,最近的一個被木裂陽抓到,竟也整個兒沐浴在了獻祭之火中,另一人則嚇得急忙離開,看向宋延,眼中生出厲色。
很顯然,這是木裂陽絕對的親信。出了事,他不會覺得是宗主有問題,而隻會覺得這古族人下手太狠。
他嘴唇動了動,宋延的手也動了動,從萬魂幡中招出數道魂,微微一動。
魂出。
那修士急忙動用玄器抵擋。
轟!
魂爆!
玄器粉碎。
那修士.也粉碎。
無論他想說什麼,罵什麼,或是與宋延辯論什麼,都已不重要。
死人,什麼都不會說,也不會聒噪。
之前和木裂陽打,宋延是抱著全力想法的,所以才凝聚了煞固長槍,但對付這些修士.彆說巨魂吞引了,就是普通魂爆術也已足夠。
然而周邊拜火魔宗修士眼中卻出現憤恨之色。
他們中有的並非和木裂陽關係好,而隻是有一種唇亡齒寒的憤怒感;至於低境界修士則是因恐懼而抱團,而一同露出反抗之感。
拜火魔宗在雪國好歹是鎮國宗門,縱然比不上無相古族,但卻也不應該是毫無緣由就隨意斬殺的。
宋延並不喜歡殺人,所以他目光掃過騰空而起的諸多修士,道了句:“你們所拜火焰有問題,此火乃腐蝕生命之火,木裂陽也不過玩火自焚。”
話音剛落,他看到為首一個修士似乎眼中閃過瘋狂的猙獰,好像要說什麼來打斷他,反駁他。
宋延隨手一揚。
數道惡魂再次魂爆,擊碎那修士防護,使其在半空炸開了一團血肉煙花。
殺完這個,他又耐心解釋了句:“此人不但不知悔悟,還想繼續引誘你們,真是該死。
好了
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
一條,立刻停止修煉功法,立刻遠離雪國,遠離拜火,這一批人,我會出具介紹信,讓你們改投彆門,重新修行;
另一條,與拜火魔宗同存亡。
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旁人都不可乾預,否則死!”
若是敵對宗門入侵,那自然是不死不休。
可這些修士從小都是在“無相古族乃是上國,我們需得遵從無相古族命令”這樣的思想成長的,所以麵對宋延這位強大的上使,他們並沒有拚命的勇氣。
這恰如,一國皇室來到地方,宣讀罪名,斬殺當地將軍。將軍部下們會憤怒,卻基本不會有人著造反。
話音落下,他看到了不少魔宗弟子眼神中出現意動之色,卻迫於宗門長輩淫威而不敢當出頭鳥,於是他看定一批年輕修士,溫聲道:“小家夥們,你們還年輕,如果有更好的路,你們應該去多走一走,看一看,而不該把生命浪費在這兒,過來吧。”
他的話給了低境界修士們勇氣。
魔宗本就沒什麼忠誠,如今有了這神秘恐怖的大能撐腰,一眾練玄修士刷刷刷地全往宋延這邊飛。
人是有從眾性的,修士也一樣。
很快,許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原地、忠於宗門的修士全來到了宋延身後。
餘者不過寥寥十數人。
為首之人冷聲道:“身為古族上使,以一個莫須有的理由,便滅一國大宗,此事傳出,餘國必將震動!
今日不過是宗主信你,來見你,從而被你偷襲,若是我宗提前開啟大陣,你未必能輕易得手!
我們雖然未曾能開大陣,可餘國宗門下次再見你們古族之人,會否還如從前?”
“莫須有?”
宋延冷哼一聲,道,“你是拜火魔宗長老吧?你拜火,真覺得沒問題麼?”
那長老道:“我魔宗功法本就是冒進速成,縱然有些副作用也是正常的!”
宋延瞥眼掃了掃那已然燃燒地沒了聲音的木裂陽,還有木裂陽心腹,道:“那他們呢?”
那長老道:“不過走火入魔,遭了反噬而已!”
正常古族強者聽了這些話都隻會憤怒,隻會立刻動手滅殺眼前之人,因為這般人實在是冥頑不靈。
但宋延眼中卻露出了古怪之色。
他察覺了不對勁。
“魔宗居然還有你這般忠義之人,這也是我沒想到的。”
說完,他側頭,看向另一個早就站到他身後的長老,問:“你覺得他說的對麼?”
那長老瞪眼望前,厲聲道:“馮長老,你失心瘋了嗎?上使都說了這火有問題,我細細想來,也覺得確非空穴來風,你還堅持什麼?”
那長老道:“趙長老!這火乃是我們功法的源頭,你丟了它,就是丟了修煉前途,修煉大道!我們難道還有時間重新開始麼?”
馮長老就是站在宋延對麵的長老。
趙長老則是站在宋延身後的。
趙長老小心地看向宋延。
宋延直接道:“修不到儘頭的,全是為他人做嫁衣。這火燃燒你們生命,卻成全彆人。”
趙長老愣了下,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越想越覺得極可能真有這麼回事。
對麵馮長老厲聲道:“莫要聽他胡言亂語!這火,就是我們拜火魔宗的根本,就是雪國根本!誰要動它,誰就是要滅我魔宗,滅我雪國!
各位生在此,長在此,無論是誰想要滅國,我們也需反抗,哪怕無相古族也不例!外!”
話音落下,馮長老竟瘋了般地往宋延激射而來,一道道念頭編織成強大的能量攻勢,這赫然是紫府初期強者!
也難怪,能有勇氣站在宋延對麵也至少得是紫府境了。
宋延看也不看他,抬手一抓。
萬魂幡中神魂少了一批。
下一刹,因果化煞。
煞固凝針。
一針穿心。
轟!
爆!
馮長老沒什麼意外地炸開了。
宋延抬手一招,想要將這馮長老的神魂給收入萬魂幡,可緊接著那炸開的屍身乃至神魂上都陡然焚起了慘紅色火焰。
眾修士默然看著這一切。
這一次,誰都看清楚了。
那火就是馮長老身上焚起來的。
宋延擺擺手,一道道神魂從幡中飛出,向馮長老身後修士追去。
空中很快炸開了一朵朵驚悚卻璀璨的煙花。
片刻後,宋延看向此時驚魂未定的趙長老,淡淡道:“帶我搜一搜魔宗秘地,我要找一個陣法的陣心。”
趙長老急忙點頭。
宋延又看向隨來的紫府道:“安排神魂玉簡檢測,然後讓這些弟子提前西遷。雙向選擇,讓他們重新去個適合的宗門。”
那紫府急忙恭敬道:“是!”
他在看到這古族天驕如此恐怖後,已然徹底變更了態度。
而這一幕,也將被無相古族高層知曉。
這也是宋延為什麼從頭到尾都用魂爆係法術的原因。
他要再度自證一下:他.就是風城子奪舍轉世,隻不過沒了記憶而已。
然而,馮長老的不對勁讓他意識到魔僧這五十多年裡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而這拜火魔宗的魔嬰獻祭也確是它布局的核心一環。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極可能已經被魔僧知道了。
因為古族大地玄氣頗多,傳訊也容易。
他和魔僧也許是世上唯二依然掌控著倀王虎力量的存在。
隻不過,他化倀後,無法讓普通倀鬼再離開身體,魔僧.卻能儘情發揮。
鬼知道這五十年裡,它到底造了多少倀鬼,又奪舍了多少人,滲透了多少人。
高境界存在,魔僧就蠱惑。
低境界的它則化倀滲透。
魔僧並無神魂,亦非人類,其不過是苦海執念融合了域外邪念所化的詭異因果,它又怎麼可能還有半點人性?怎麼可能還講半點道心?
它奪舍蟲王,與其說是奪舍,還不如說是以自身詭異因果徹底扭曲了蟲王神魂。
蟲王其實還是蟲王,隻不過是被魔僧壓製了自身因果的蟲王而已。
這種情況下,魔僧自然是儘情發揮,讓自身倀鬼遍布天下。
幸而,神靈玉簡檢測能夠讓宋延察覺到隱藏的倀鬼氣息。
次日他竟在拜火魔宗弟子裡足足發現了二十六個倀鬼。
宋延隨手將其滅殺,然後繼續尋找那獻祭大陣的陣心。
“那小子,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就在雪國。
他奸猾的簡直像我們同族。
在沒有任何情報,也完全不知道您存在的情況下,他居然發了瘋似地去滅殺拜火魔宗!
我得到消息,他已經殺了木裂陽,他正在搜尋獻祭大陣的陣心!
雖說那隻是九大陣的陣心之一,但卻是最重要的一個大陣。
我還在路上,無法及時趕到。
現在,您若是不拿出點真本事來,怕是要全毀了!”
魔僧急促地與某位溝通者。
許久,幽幽聲音傳來。
“送一個紫府境來冰鏡魂閾。
我先借用他身體出來。”
魔僧道:“您真當我是全能?我控製不了紫府境,現在是您想辦法的時候了。”
幽幽聲音道:“他是誰?”
魔僧道:“唐寒.不過,他奪舍前的名字應該是宋延。他還偽裝過章韓。”
在離開倀王魂閾後,魔僧早就利用蟲王身份順藤摸瓜,把許多事都給弄清楚了。
“唐寒?章韓?宋延?我知道了。如此,倒是不急了,隻是不能讓他繼續破壞了。你帶人,都來冰鏡荒原吧”幽幽聲音做出回應,旋即就沒了動靜。
幽藍冰棱如萬花鏡折射出無數破碎的景象,幽暗深邃的儘頭仿有什麼在劇烈跳動。
嘭!
嘭!
嘭!
恐怖又暗藏魔力的聲響有規律地跳動著,若有普通修士在此,每一聲都足以讓其心臟破碎、七竅流血而亡。
那是一個巨大恍若雞子般的“蛋”,可這“蛋”卻不是為了孕育而存在,而是為了封印。裡外的封閉徹底封禁了內裡異物。
那異物明顯頗多,隻不過現在還處於“活性”狀態的已少了許多許多,縱然猶在瘋狂掙動,卻已無法逃脫,眼看著被徹底消化已是時間問題。
但這巨蛋一側,卻陡然滑出了一縷詭異的黑煙。
黑煙如蛇,遊過這萬花鏡冰棱的秘境,緩緩往外,又來到了一處冰原。
冰原上凍結著一具具屍體或者說活體。
能來此處的至少都是絳宮境修士了,而一旦遭遇了瘤境三態中的雪態,他們本身並不會死亡,而隻會被凍結因果,以一種怪異的狀態沉睡於此。
這黑煙自然是“苦海第二層腐念層”的天魔係存在——九子魔母。
它雖然本體無法脫離,但在緊急關頭卻能分出一縷氣息遊逸而出。
之前,它想占據一個紫府修士的軀體以外出,但並無此軀。
於是,它不得不來到這凍結的冰雪中尋覓合適軀體。
它和魔僧一樣,並沒有神魂,所以,它尋找目標的前提條件是對方必須還活著。
然而,冰鏡魂閾關閉多年,想要在其中找到一具合適軀體,真的很不容易。
一番尋覓後,它停留在了一處凍結軀體的上空。
其下,是個長腿女修。
身著純銀劍袍,披散長發,眼睛茫然睜著
九子魔母認真盯著那軀體,其視線能夠穿透軀體表殼,去到神魂深處,而窺見那凍結的因果。
看著看著,它似有了決定,猛然往下紮入。
能凍結因果的冰雪卻絲毫無法影響它。
黑煙滲入凍土,順著那女修的耳鼻往內裡鑽去。
須臾
嘭!
凍土粉碎。
女修踏步而出。
“蘇瑤麼?絳宮中期?居然還與那宋延存在一絲因果。倒是有緣。”
“這身體本已快至大限,但因為凍土緣故,而稍稍延長了壽元麼?
要不是姥姥我沒得選,還真不會選你。”
片刻
“唔,也不完全一無是處。
這體內居然還有一縷古族的神魂傳承,這傳承氣息挺熟悉啊。讓姥姥我瞧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又片刻.
“哦,原來是淩波古族啊。
那倒是沒選錯了。
桀桀桀,真是可憐的小家夥。
就讓姥姥我來為你重新打開這封印的神魂傳承。”
“如此.你才能更好地為我所用!”
怪笑聲裡,銀袍女修周身氤氳起一股股黑氣,黑氣好像撞碎了她體內的什麼封印,使其身姿更呈一股怪異的輕靈之感,好似一陣風,一泓水,蹁躚柔和。
刀可斬紙,斬鐵,卻無法斬水。
縱然水暫時斷了,卻會很快恢複,繼續流淌。
淩波古族的先天神魂傳承就如同水一樣,無論什麼力量攻擊她們,她們都會如水一樣繞開,從而根本無法被真正擊中,縱然麵對那些必中的諸如因果追蹤類攻擊,也可以通過拋卻隨身物件兒而引開攻擊。
這就是淩波古族的可怕天賦。
不在體魄,不在修煉,而在輕靈躲閃。
魔母蘇瑤在打通傳承後,又信步走在這片凍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