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無涯看到了您老的底牌,心中惴惴不已,可若是您老去了,隻剩下我在,他便打算將我納入掌中,由他操縱,故而此番前來既為立威,也為掌控。”
“鶴無涯就不怕逼迫太急,我李家跳到彆出去?”
“我李家無處可去,鶴無涯也不會逼迫過急,因為他還擔心長夜帝坐山觀火,趁虛而入。”
“那你打算讓小冰出麵解決麼?”
“不。”
“為何?”
“小冰方才出世,看著強大,實則心性尤是嬰童。
它身為先天玄黃三境的神獸,如今連話都未曾會說,連人形也未曾能化出,可見其稚嫩。
它辨不清好,識不得壞,若是廝殺中固然可以利用強大的力量無視陰謀,一戰而定乾坤,可是在這種隻適合試探的場合,小冰卻並不適合出麵。
老東西們會很快察覺小冰的心性,然後保不準加以利用,為我李家的未來帶來變數。
他們如何利用,我並不知道,但想要激發一個孩童狂性大發,痛苦不已,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
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任何可能的風險我都會提前掐滅。
小冰縱然露麵,也隻能在兩種情況下。
第一,我大勝,它露麵一次,錦上添花;
第二,我大敗,它露麵一次,告訴世人我的失敗並不算什麼。
可無論勝敗,小冰的露麵隻能須臾而逝,絕不可能停留。
人世間的神佛之所以是神佛,便是因為他們高高在上,塑著金身,沒人能見到祂們,了解祂們,所見的每一次也隻有祂們顯聖的須臾,所見的也隻有祂們的強大輝煌,故而隻有敬畏,彆無二心。
小冰,既是我親人,也是我李家需得供奉的神佛。”
話音落下,屋裡忽然平靜了下來。
宋延抬頭,隻見李山海笑意吟吟地看著他,神色裡顯出滿意,再一旁的韓薇子也頗有幾分意外地看著他。
在韓薇子的認識裡,李玄禪表麵儒雅灑脫,可骨子裡卻自私狠辣,她那“女反派”般的性子、她那惡毒的小盤算也就是跟著李玄禪學來的。
韓薇子完全可以想象,若是過去的郎君,此時一定會神色冰冷,道出一句諸如“我李家有冰淵鳳凰在,完全可以橫行此地,除了長夜帝不可敵外,還有誰是敵手”,又或是“秘密降伏鶴無涯,使得那鶴靈宗改朝換代,成為我李家地盤”之類的話。
可現在.郎君卻表現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細心。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狂風已起,駭浪已生,郎君卻依舊從容。
李山海看著這繼承人,越看越是滿意,許久道出句:“你才是界域初境,域方開了百丈,未入十山,本不想和你說些影響修行的話,但如今李家隻有你頂上去了。所以,有些界域後期,乃至界靈境的鬥法手段也該和你說說了。”
他微微撫須,道:“老夫今日前來,便是為教你如何對弈。”
略作停頓,李山海又道:“此道,老夫不過孩童,而你隻是嬰童。”
啪!
一卷玉簡拋出。
宋延接過。
神識掃入,見了一格縱橫交錯的交叉,交叉外乃是茫茫黑暗。
“觀想圖麼?”
宋延喃喃著,他試圖看個仔細,觀想圖若是連觀想全圖都做不到,那叫什麼觀想?而通過老爺子之前所說的“對弈”,他已經猜到眼前這一縱一橫的交叉乃是棋盤上的“一目”,外麵的黑暗則是整個棋盤。
他將神識往那一目旁的黑暗掃去。
那黑暗頑固無比。
他運力掃去,黑暗逐漸變得清晰,顯出縱橫十九道的棋盤。
而下一刹那,他直接深陷棋盤中,連帶著神念、神魂、身子都要越陷越深。
陡然,他身子猛地抽動了一下,像是噩夢初醒般大汗淋漓地從中掙脫。
不,不是掙脫,而是那棋盤將他排斥了出來。
“見到了?”李山海問。
宋延點點頭,道:“一張棋盤。”
旋即,他又問:“老爺子,這對弈如何進行,又有何意義?”
李山海道:“此棋盤由來已久,在六級修玄地格外盛行,老夫當年曾去六級修玄地曆練,故而見的此棋盤,又帶了一卷觀想圖回來。不僅老夫,五級修玄地各大勢力的頭目必然也都有此物。
此棋盤,被稱為大道棋盤,能見其表,而不能懂其裡。
不同境界,可擺下棋盤大小不一,界域之境不過能布一方秘境,一座凡間城市大小;老夫以及那長夜帝則能布一片大陸;想來再上者可徹徹底底以一方天地,乃至一片域,一片星域為棋盤。
初入玄黃者,不過秉天地之規則,假太陰太陽之火,六道輪回之質,締造了一片其實並不能被他徹底掌控的天地。
那般的境界,還沒有資格見到大道棋盤。
而界域境不過能勉強落一子。”
他微微仰頭,道:“以一處凡城為棋盤,定下規則,落下一子,這一子便可須臾運轉十年,百年,千年,乃至萬年,直到分出勝負。
界域境看不清過程,可卻能感到勝負所帶來的衝擊,可謂是落子須臾見勝負,勝者道心彌堅,修為精進,敗者道心受創,修為亦可精進,至於具體,則是一言難儘,需得棋中才知其妙。”
宋延若有所思道:“那如何落子?”
李山海道:“界域境的比較簡單,畢竟雙方都隻能勉強落下一子。
這一子大多都是一縷分魂入棋盤,擇人而附,以己之力於那人身上進行嘗試,之後比上一比,須臾可見勝負,道心各自知曉。如此,兵不刃血,又可見道心,可分勝負,點到為止。”
宋延道:“老爺子,那被附身者既是得了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修煉,在棋局結束後,又會如何?”
李山海道:“雲山見爛柯,迷途入桃源,皆是自以為遇到仙人,實則大夢一場,什麼都改變不了。
不過,若是此些人中有悟性卓群的,倒是可能從此踏入修玄之途,憑借夢中所曆而比彆人修煉更快。
此番那鶴無涯前來,論境界,你並不如他,隻不過我觀那鶴無涯道心並非格外堅定
玄禪,你可有信心擺出大道棋盤,和他對落一子試試?”
宋延沉默了下,而心中卻顯出極度古怪的情緒。
這“大道棋盤”說白了不就是推演麼?
他的“餘壽道果”也能推演,隻不過兩者推演的方向各不相同。
前者推演外部,後者推演自身,兩者之間不知是否存在什麼關係。
不過確如老頭子所言,他確實無法理解其中奧秘,需得試一試才行。
隻李山海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忽的笑著指了指自己,道:“老夫做你的對手。”
宋延一愣,道:“老爺子,你.”
李山海打斷,慨然道:“榻上死是死,大道棋盤前死也是死。三個月後,老夫來此處尋你下棋,這三個月裡,你務必恢複到全盛狀態。”
老者須發顫巍,他拄仗返回。
木屋裡,韓薇子看著老者遠去聲音,忍不住道:“老祖如何受了這麼重的傷?”
宋延並未回答,他依然在琢磨這大道棋盤。
這到底是觀想的虛物,還是真正的棋盤?
他略作思索,心中暗道:‘以餘壽道果,煉化該大道棋盤。’
很快回應傳來
【目標不存在】
這是一個極度奇特的回應,也是一個宋延從未見過的回應。
這短短的五個字則足以說明許多信息:
一,大道棋盤是存在實物的;
二,餘壽道果真的可能能夠煉化大道棋盤。
這種能夠直指道心,提升修為的寶物若能被煉化,宋延心中不由地火熱起來,但他也知道憑他此時能耐,彆說觸碰到“大道棋盤”了,便是想要得知“大道棋盤”的下落,都是癡人說夢。
‘還是先等等老爺子,待三個月後試手一盤再說吧。如今,我要做的就是恢複。’
一個月後。
木屋裡,溫暖如春。
香糯的美婦引吭繃緊,大聲喊著:“郎君!郎君呀!!”
歇斯底裡的聲音漸而平緩。
“郎君.”
小薇兒仰麵躺著,緩緩哼唧出重複的稱呼,她既無力氣,也無神采。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心態發生了莫名的變化:從最初的古怪感,對不起印象中的李玄禪的背德感,羞恥感變成了莫名的強烈刺激,高度興奮。
這刺激和興奮讓她忍不住大聲喊出宋延名字,並以此收尾。
宋延將小薇兒放下,其實他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如今他想去屬於自己的李家走走,看看能否借助此處資源讓自己再度提升,以及能否聯係青冥商會,看看是否存在合適的靈寶,同時再和小冰初步培養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