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隴右軍的軍紀,成立這樣的商隊倒也不怕有人會搶東西,而且他們還能為軍隊解決部分補給問題,倒是可以施行試試。
“我等領命!”高進達等人先後作揖應下,而這時也到了飯點。
解散的鐘聲作響,劉繼隆等人各自拿著碗,打了飯菜後去往牙門坐下。
待吃飽喝足,劉繼隆才繼續詢問起了隴右軍的後勤事宜。
總的來說,隴右都護府治下有大大小小四十二處牧監,每處牧監包括牧馬、牧羊,包山養雞、養豬等養殖事物。
養殖牲畜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從先秦開始,便有王室圈地養殖家禽或牛羊來供王室解決口腹之欲。
到了漢代,民間也開始出現圈養,而北魏時期的圈養法也完全成熟了,圈養技術的成熟也為大規模養殖提供了必要條件。
賈思勰在寫齊民要術時,就曾具體分析過散養和圈養的利弊。
他反對任之樹林的散養,提倡圈養,本質上是為了速肥,這種與單純為了自己吃已經不同了,主要是用來販賣給百姓。
所以在他書中,有從選種到育肥再到做飼料等多方位的講解,簡直就是在教導百姓應該如何圈養家禽來發家致富。
也正因如此,南朝時期便有不少百姓通過專門圈養家禽,專門養雞賣雞蛋致富,從而發展成為庶族的例子。
隴右的牧監養殖家禽並不稀奇,比較稀奇的是隴右的養豬場。
昔年整個河隴地區湊不齊三千頭豬,而今十幾年過去,隴右大小四十二處牧監治下的肉豬,便不下三萬頭。
這還是官營,專供衙門和軍隊食用的數量,民間的肉豬數量則更多,說是五倍也毫不誇張。
不過相較於隴右一百二十萬的百姓數量,這點肉豬數量還不夠看。
哪怕隴右的土地矛盾近乎沒有,生活十分富足,但百姓買肉也仍舊需要思量再三。
一畝土地的產出,經過交稅後,所能留下的不過七十餘斤糧食。
這點糧食,若是販賣衙門去買豬肉,最多也就能買七八斤肉罷了。
普通的隴右農戶,一年耕種下來,保留口糧之後,一家五口頂多能吃三四十斤肉,平均下來每個人每年所能吃到的肉食,也不過七八斤罷了。
不過得益於地廣人稀,野物倒也還算充足,加上隴右不禁弓箭,而且隴右民風彪悍,所以自行打獵吃肉的並不少。
若是換做河北、河南、淮南這種人口稠密的地方,彆說打獵物,就是挖野菜都不見得有份。
不管是哪個時代都有“貧富”差距,隴右背靠絲路,相當於後世的特區,吃的過得自然就要好上許多。
不過等到二三百年後氣溫下降,海上絲綢之路成為主流,那隴右也隻有漸漸沒落的下場,而江南與嶺南將會快速崛起。
想到這些,劉繼隆不免有些唏噓,畢竟隴右是他這一世的故鄉。
隻是轉念一想,因為自己的存在,西夏與兩宋及後世的曆史都會消失。
隴右不會再因為宋夏的拉鋸戰而變得荒涼,而是會比曆史上多出數十上百年的太平日子,那最後的結果也就難說了。
明代因為蒙古屠西夏,加上西夏黨項化漢人的原因,沒有足夠的人口對西域進行輻射,但自己不會有這種煩惱,這也算好事了。
這般想著,劉繼隆在眾人吃飽喝足後向外走去。
不多時,眾人便離開了軍營,前往了都護府衙門。
軍營外,隴右的百姓正在已經播種結束的田間除草,當然也有不少提前播種的麥田麥子已經長得很高,再過一個半月就能夏收收獲了。
得益於劉繼隆改良的石磨,這些麥子也能精加工為麵粉,製作為更為精細的麵條。
比起胡餅,麵條的口感無疑要好上更多,尤其是在不缺香料的隴右。
“眼下隴右耕地足有一千四百餘萬畝熟田,另外還有四百多萬畝待熟的墾荒田。”
“若是朝廷不與我們開戰,繼續埋頭發展下去,十年之後,最少能夠開墾出一千四五百萬畝熟田。”
“到時候百姓的田多了,都護府的收入高了,也就可以降低賦稅了。”
高進達在馬背上說著,但緊接著又歎氣道:“可惜,還是要打仗了……”
麵對高進達這番話,劉繼隆微微頷首,但卻安撫道:
“朝廷打不進來,百姓該種地就種地,保境安民正是我們要做的。”
“以隴右現在所轄的土地,開墾出四千多萬畝耕地並不誇張。”
“若是能將隴右能開墾的土地都開墾完,日後再轉向河西開墾,那我漢家的足跡也將遍布西域,將西域徹底掌握手中。”
“即便朝廷出兵,也無法阻礙我隴右軍民發展的勢頭!”
劉繼隆這話對於眾人而言,未免有些過於驚駭。
畢竟河隴地區自先秦以來,鮮少有人口突破百萬的時候。
漢代雖然突破了百萬人口,但最後迎來的卻是戰亂。
若是河隴地區真的能開墾出四千多萬畝耕地,那最少需要三百多萬百姓才能耕種過來。
要知道關內道也就三百多萬口人,他們確實無法想象河隴有三百萬人口是什麼場景。
畢竟掌握在河西、隴右歸義軍手中的河西、安西、北庭加隴右、劍南六州,一共也就一百五十多萬人口罷了。
三百萬人口需要在此基礎上翻一倍,他們自然難以想象曾經人口稀少的河隴,竟還有這樣的日子。
不過這話既然是劉繼隆說出來的,他們自然選擇相信。
畢竟十二三年前,隴右也不過區區二三十萬人口,而今不算劍南六州,也足有九十萬人口了。
這一切的變化,都來源於劉繼隆的各種手段。
想到這裡,眾人也有了底氣,先後馳騁向都護府走去。
與此同時,大唐所調集的軍隊也在不斷進入關中、關內等要地。
身處西川的高駢沒有接到長安的回執,他自然便知曉了,朝廷沒有采納他建議的想法,不過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趕在三月中旬回到了成都府,隻是當他回到成都府後,他卻當著眾人的麵說道:
“傳我軍令,調集兵馬,增兵灌口關!”
“增兵灌口?”聽到這話,不少官員麵麵相覷。
儘管他們已經聽說了朝廷很有可能對隴右下手的消息,但沒有朝廷的軍令,貿然增兵,恐怕會引起隴右的不滿。
“高使君,此事恐怕需要稟報朝廷才能決定。”
楊複光起身開口,其他官員也紛紛附和。
見狀,高駢冷漠掃視這群人,冷淡開口道:“汝等短見,若是等朝廷回執,戰事恐怕早已爆發了。”
楊複光聞言皺眉,臉上閃過些許不喜,也不再作揖,而是直接道:“沒有朝廷的示意,某不敢調兵。”
“正是……”
“若是引起隴右不滿,這……”
麵對高駢的調撥軍令,西川的官員們瞻前顧後,並未選擇支持。
隻是麵對他們的這番話,高駢卻搭手鄣刀刀柄之上,冷漠道:
“某從未說過,需要爾等同意。”
忽的,衙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甲片聲,官員們下意識往衙門大門看去。
但見王重任、張璘二人率領大批甲兵走入戒石坊,將正堂徹底包圍。
“高使君,你要作甚?!”
楊複光麵色凝重的看向高駢,西川的那些保守官員們則是咽了咽口水,口中乾燥。
“調兵。”麵對楊複光的質問,高駢回應一聲,接著緩緩起身向外走去,路過時瞥了眼楊複光。
“某、才是西川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