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他,我頂頭上司。”林晨撇撇嘴。
“他叫你來的?”
“不是他,還能有誰?”林晨嘟囔了一句,悻悻然道:“這麼和你說吧,他覺得【718案】有問題,青陽市局的卷宗,他沒權利調閱,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非要我來求你。
算了,你不說也行,我回去挨罵也正常,這個姓羅的也不是什麼好人,老是找我茬,專門叫我做完成不了的工作,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高原,參加工作這麼多年,自從調到這個人手下乾活,我從來沒這麼憋屈過。
我有時候就想,大不了辭職算了,找個結婚對象,相夫教子也好比上班強。”
“彆……”高原有些心疼地說:“你千萬彆這麼想,結婚也沒什麼好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我聽我好幾個師兄說過,羅銳這人能力不俗,好多大案要案都是他帶頭偵破的,簡直成了我們公檢法的明星人物。他年紀輕輕就調到了總隊當支隊長,跟著他的人以後都是前途無量,你不能草率的去辭職。”
林晨攤攤手,語氣低落:“那我怎麼辦呢?我拖了人家後腿,還不是得被他擼掉,你也知道,我家裡沒什麼關係,想要調職都不行。”
高原想了想,拍了拍桌子,開口道:“【718案】絕對沒問題的,告訴你也無妨,我就和你說說,免得你沒法交差。”
“真噠?”林晨來了精神。
高原笑著點點頭:“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林晨眨眨眼:“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都行。”
聽見這話,楚陽趕緊豎起耳朵,儘管他的視線放在窗外的。
高原笑了笑:“你得請我吃飯。”
“我當什麼呢。”林晨大手一揮:“這沒問題。”
“那地方我選?”高原鏡片後的眼睛一閃,帶著一絲狡黠。
“可以。”林晨等的不耐煩:“那你趕緊說吧。”
“OK!”高原高興的應了一聲。
楚陽轉過臉,瞧見他的表情後,心裡咯噔一下,轉念一想,到底誰才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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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又下起了小雨。
方永輝把車停在常春藤小區的門口,下車之後,他在保安亭登記了車牌號,再回到駕駛席,準備把車開進去。
坐在副駕駛的孫誌浩開口道:“張光路的家在五棟一單元七樓,701號房,平時都是他一家三口在這兒住,他還有一套房,在另一個小區,不過出租出去了。”
坐在後排的喬雪,手裡正拿著手機,跟著說道:“蔡隊他們已經去了張光路工作的單位,這會正在排查他的同事關係。”
羅銳點點頭,思緒並不在他們的談話裡。
車停下後,一行四人上樓,來到701號房。
孫誌浩敲了敲門,片刻後,房門內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少女警惕地瞪著他們。
她語氣冷漠:“你們找誰?”
“請問,是唐樂蓉的家嗎?”
“是,你們是誰?”
孫誌浩拿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她看:“市刑警支隊的。”
聽見這話,少女的瞳孔縮了縮,握著門邊的手垂下來,然後一言不發的走開,也沒有說‘請進’。
羅銳擋開孫誌浩,最先邁進門內,笑著問道:“同學,你好,請問你是叫張友兒嗎?”
少女頭也沒回,隻是走到客廳,向左側的臥室走去,她推開房門,喊了一聲:“媽,警察找你。”
說完,少女輕輕瞥了一眼羅銳,而後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房門往後一甩。
“這麼沒禮貌?”方永輝見羅銳吃癟,忍不住嘀咕一聲。
喬雪看了他一眼:“少說兩句吧。”
不多時,唐樂蓉從臥室出來,臉色毫無血色,雙眼深陷,一看就是還處於丈夫被殺的悲痛中。
“你們好,請坐。我去泡茶。”
喬雪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們坐一會兒,問些問題就行。”
雖如此,但唐樂蓉還是去廚房泡好了四杯熱茶,喬雪和孫誌浩跟著進去,幫忙一起端到客廳的茶幾上。
這會兒,羅銳正仔細地打量著這套房子,看見茶幾後,他眼神微微一愣,然後開口道:“這茶幾新換的?”
唐樂蓉放茶杯的手一僵,點了點頭。
聞言,喬雪看向茶幾,不明白羅銳為什麼要這麼問,這茶幾是藤編的,看著有些古色古香,不過和裝修風格不太搭,這房子裝修的富麗堂皇,按照一般審美來說,主人家不太會買這種藤編茶幾。
這不說,茶幾的四角還用軟布包裹著。
喬雪抬眼一瞧,飯桌的四角也是用軟布包著,這東西是為了防止小孩碰撞,以免受傷。
這時,唐樂蓉已經坐在了沙發裡,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小心翼翼地問道:“警官,我丈夫的案子查清楚了嗎?”
喬雪看了一眼羅銳,後者向她努努嘴,意思是讓她來主導。
喬雪微微頷首,坐在茶幾邊,開口道:“唐女士,請節哀,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張先生的社會關係。”
“你們問。”唐樂茹撥弄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她額頭一個白色的圓形疤痕。
這疤痕馬上就被喬雪給注意到了,她立即抬頭看向羅銳,隻見他站在客廳裡,根本沒看向這裡。
喬雪表情一凝,壓住心中的疑惑,重新正視唐樂蓉的臉:“唐女士,你丈夫一般和誰比較交好?”
唐樂茹不假思索地道:“這個你們已經問過了,還要說嗎?”
“是的。”
“光路他在單位和同事的關係都不錯,他還有幾個酒友,都是他的一些同學,他們每周都會出去喝酒,除此之外就是出去和一些領導聚會。”
“四號那天晚上,他出門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是去見誰?”
唐樂蓉搖頭:“他沒具體說,隻說有一個應酬,我猜應該是去見什麼領導。”
“為什麼這麼講?”
唐樂茹想了想,回答說:“他要是出去和朋友喝酒,應該不會穿那麼正式。”
“那他會不會是見什麼女性朋友?”這時,羅銳從洗手間出來,看向唐樂茹。
唐樂蓉看見他的眼神,馬上低下頭:“應該不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羅銳走過來,笑了笑:“你老公經常用啫喱水,護膚產品這些東西嗎?”
“呃……”
“唐女士,我就直說了吧,你丈夫有外遇,對吧?”
唐樂蓉臉色一滯,眼神有些驚慌:“你……你怎麼知道的?”
羅銳歎了一口氣:“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從不小看女人的直覺。唐女士,告訴我們,這女人是誰?”
唐樂蓉咽下一口唾沫,搖搖頭:“我不清楚。”
羅銳看了她好一會兒:“你仔細想一想,這個人可能是殺死你丈夫的凶手。”
聞言,唐樂蓉眼神一怔,抬起臉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兩個,我老公他……他以前是有過外遇,不過他告訴我,他和那幾個女人都斷了聯係,再也沒有來往過。”
“都有誰?”
“他的大學同學,還有一個汽車銷售……”
喬雪把這兩個女人的名字一一記下來,而後有些同情地看向唐樂蓉:“唐女士,你被你丈夫家暴過,是嗎?”
聞言,唐樂蓉眼神一愣,視線有些躲閃:“沒……沒有這一回事……”
喬雪拿著筆指向她的額頭:“那你額頭上的傷怎麼回事?”
“我不小心摔的。”
“是嗎?”羅銳問道:“那你左手腕的疤痕呢?你脖子後麵疤痕又是怎麼回事?全是打擊傷,你一個家庭主婦,比裝修工人受的傷還多,不太可能吧?”
唐樂蓉不敢和他對視,仍在堅持:“真的是我不小心摔的。”
羅銳歎了一口氣:“你不說的話,那我隻好去問你女兒了。”
“彆……”唐樂蓉急忙擺手,雙眼泛出淚花:“是,我承認,是我丈夫打的。”
喬雪心裡一疼:“為什麼?”
但這話一問出來,她就後悔了,家暴根本就沒有原因,家暴者看自己配偶不順眼,一點小事就會大動乾戈。
特彆是酗酒的家暴男,更是讓人痛恨,隻要一喝了酒,那就上了頭,恨不得打死自己配偶。
而且這種情況,就算報了警,警方也很難調解。
至於婦聯,那就彆說了……
唐樂蓉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哽咽道:“誰殺了我丈夫,我謝謝他,我真的謝謝他,要不是他,我和女兒都活在膽戰心驚中,我不難過,我一點兒都不難過,我被家暴十幾年,最嚴重的一次,我被他打的住院三個月,我肋骨都斷了兩根。
要不是我女兒,我早就想……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警官,你看這茶幾,這飯桌,每一個角都是我女兒包的,她怕我被他爸打死。
張光路又一次打我,拽著我的腦袋,狠狠地撞向桌角,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所以,我要謝謝那個凶手,他幫我解脫了這種永無寧日的生活……
我謝謝他,真的謝謝……”
唐樂蓉一邊笑,又一邊哭……
羅銳看向斜對麵的臥室,他聽見了房門裡傳來的腳步聲,以及隱隱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