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安靜了一會,蘇薇雨突然抬起頭,問了一句:“過了多久?”
“沒過多久。”夏守回過神來,走到燒得脆黑的天台邊緣往下看,“槍聲停了。”
“嗯,我解決了不少。”蘇薇雨說道。
這時,夏守才發現蘇薇雨渾身是血,白襯衫上全都是,當然不是她的。
小區裡非常安靜,隻有少數幾處地方傳來淒厲的哀嚎,大概是在剛才的動亂中誤傷的無辜居民。
夏守腳下的死線肉眼可見的減少了許多,本來是粉色的光暈,現在已經出現了稀稀疏疏的缺口,有威脅的數量仍舊不少,但看這形勢,應該不會輕易進攻了。
“我們下去吧。”
剩下的這些餘黨無需處置,回溯後,他大概率也不會再來這裡了,雖然剛才那個範克裡夫讓夏守很在意,但眼下的頭等大事是救人。
等等,範克裡夫剛剛在開打前,和自己說了什麼?
夏守皺起眉頭,回憶了一下,發現記憶出現了空缺。
他肯定範克裡夫一定和他說過什麼,但說的具體內容卻全都忘記了。
“利用了s神律嗎?”夏守沉吟道。
但如果對方本來就不想讓他知道,為什麼又要在事後,利用神律把告知的秘密重新收回呢?
這種問題在分秒必爭的當下不值得深究,夏守把它在大腦中打包後,塞進了一個謎題檔案,和其他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放在一起,反正他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再多一件也不多。
他已經學會像拚圖一樣應付這些線索的碎塊,以前他可能會捏著一塊拚圖塊,試圖在板子上找到它對應的位置,最後的結果總是毫無建樹,經驗告訴他,與其拿著一塊拚圖冥思苦想,不如擱置一邊,去搜集其他的碎片。
走到樓底下,夏守老遠就看到了白河的魔方空間。
“有進展嗎?”夏守問道。
“看看這個。”柯痕伸出手指輕輕一滑,眼前的投影迅速回放,然後在某個節點停下,開始正序播放。
他們看到了一個身影背著頭發半黑半白的小孩,從巴士上走下來,腋下還夾著一塊被格布包著的長板,往小區南大門的方向走去了。
“他是誰?”夏守問道。
白河神色陰沉地回道:“孤兒院教基礎文化的孫老師,聽說他二十年前就在那孤兒院裡教書了,以前是管控局的員工,這次是作為監護人跟孩子們一起出城的。”
能在這個小區裡,背著灰雨從全員昏迷的巴士離開,光是這一點就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
但他沒和林天東一起離開,又讓人捉摸不透。
他不是和林天東一路的嗎?
如果是一路人,為什麼他不和林天東一起離開呢?
林天東主動把巴士開到這邊停下,就說明配合區的這些人,無疑是和林天東背後的勢力站在一邊的。
而如果這位孫老師不是一夥的,夏守不覺得配合區的人,會讓他背著灰雨離開,是什麼樣的情況,促成了這個結果?
“追上去吧。”夏守說。
柯痕說:“要能追,白河前輩都不會等你們。”
夏守麵露不解。
柯痕指了指投影出來的過往影像,看到那個孫老師背著灰雨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柯痕解釋道:“不是超出我的異能範圍了,而是有人把他們的身影隱藏掉了,可能是可以操控光線的異能者。”
這樣一來,他們就無法通過柯痕繼續追蹤了。
他們本來可以更早使用這種方法,但卻到這個地方才用,所以從一開始,對方就是為了把他們吸引到這邊,埋伏殺掉。
在對方眼裡,可能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
夏守一路走來,從埋伏的細節就能看出,設計這場埋伏的人,對他的【自尋死路】一無所知,比起步行街那次,這回甚至沒什麼危機感。
不是死錄筆記說的叛徒。
但其中的確有人,對他的過去了解很深。
夏守還留意到了帶走白雪兒子的老師,腋下夾著的那塊長板,怎麼看都像一幅畫。
正在發生的現實,和月光下神明的談話開始重合起來了。
“我們回去吧。”白河說道。
夏守驚訝地看向白河,他以為所有人裡最不會放棄的就是白河。
“再來一次吧。”蘇薇雨開口道。
夏守轉而詢問李明:“從接到柯痕開始到這邊,過去多久了?”
“差不多半小時。”李明回道。
“那先回去吧。”夏守同意了。
自尋死路能回溯一小時,現在直接回溯太浪費,剩下的一點時間也要儘可能利用起來,即使是返回管控局的路上,夏守也有很多事要做。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白河。
車子再次啟動,往管控局的方向開去。
“白哥,可以和我說說長沼壽三郎的事嗎?關於他的事總可以說吧?剛才你也看到了,帶那孩子走的人,腋下夾著的像一幅畫。”
“他的事沒什麼好隱瞞的,太多了,我該從哪裡說起?”白河像失了魂般說道。
夏守想了一下。
“從怪談酒店說起吧。”
如果這件事和長沼壽三郎有關,那麼長沼壽三郎最後的行動,一定是為了現在做準備,或許他們能從長沼壽三郎臨死前的行為,推測出對方的動機。
白河盯著夏守,看了許久,猶如放棄了什麼重要的堅持,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都告訴你吧,如果有辦法就去做,如果沒有,就把那些秘密再還給我。”
裝甲車停下了,開車的換成了白河,其他人都待在了後頭的車廂裡,駕駛室隻有夏守和白河兩人。
白河按下了車載錄音,這是為了保留重獲秘密的知情權,所做的保險措施。
然後,白河開始了講述:“不光是長沼壽三郎,白雪和灰雨的事,我也都告訴你。
灰雨,是白雪的兒子,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
他是白雪的兒子,也是長沼壽三郎的兒子,我們從長沼家逃走的時候,剛好是白雪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那時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沒人覺得白雪會逃跑。
趁這個機會,我們跑了。
在逃跑的過程中,白雪沒挺過去,最後留下了那孩子。
因為那天下雪,我們從城市下水道逃的,地上的雪臟兮兮的,後麵還下雨了,所以我給那孩子取名叫做灰雨。
如果不是因為白雪最後的願望,是希望我照顧好他,我肯定會把他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