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的運氣不錯,他雖然中了兩槍,但是並沒有立刻死去。
他茫然的趴在地上抬著頭,看著周遭倒斃在身邊的人們,眼神裡出現了一絲絲茫然,遲疑,一些他不想不明白的事情。
一名年輕人挑著屍體之間的空隙,踩著滿地的鮮血走了過來,他一腳踢掉了泰德手中的武器,然後揪著他的頭發,把他從屍體中間,拖到了台階下。
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拖動他時的碰撞讓他產生了疼痛,疼痛讓他咳嗽。
一槍在大腿上,一槍在小腹上,應該沒有傷到什麼要害,至少他現在還很清醒。
就在他腦子一片混沌的時候,清晰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他意識到了什麼,費力的仰著頭,朝著二樓一側的走廊看過去。
大概過了十幾二十秒,藍斯在一些人的拱衛下,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年輕得不像話的年輕人”是一些人對藍斯的評價,並不是說他真的很年輕,而不是指在他這個年紀,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藍斯站在台階上,他整個靈魂還沒有完全從音樂的海洋中回歸身體。
他微微眯著眼睛深吸了兩口氣,空氣中蘊含著的濃烈血腥味,讓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他俯視著台階下仰頭看著自己的泰德,眼神中沒有什麼仇恨,敵視的情緒,隻有普通的凝視。
但就是這麼普通的凝視,此時卻給了泰德一些複雜的情緒,他想到了受難像,上帝也是這麼低頭俯視世人的。
又想到了那些神廟中的神明雕像,他們也是如此冷漠的俯視世人。
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高高在上的藍斯,卻連第一個台階都爬不上去。
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最後隻能緊貼著地麵,緩慢的喘著氣,雖然還沒死,但也不算活著。
藍斯緩緩的從台階上走下來,走到了離泰德的麵前,他用腳尖挑起了泰德的下巴,看著他已經沒有了什麼生機的臉,“他們都說佩雷斯家族很了不起,可為什麼你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是他們在誇張你們的能力,還是你們隻有如此而已?”
泰德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凶狠的盯著藍斯,“弗蘭會為我報仇的。”
藍斯微微搖頭,“這裡是我的地盤,來多少人,死多少人。”
“關於你兒子的事情很抱歉,但這就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
藍斯鬆開了腳,準備給他解脫,他突然說了一句,“你有一天也會這樣!”
“你說什麼?”,藍斯還沒有說些什麼,旁邊的埃爾文上去就給了他一腳。
泰德突然間的情緒爆發了,他可能是回光返照那樣,身體又擁有了力氣。
他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做最後的努力。
他一邊咳嗽一邊笑著,“你,你們,總有一天也會這樣。”
“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你們有一天也會被殺。”
埃爾文還準備動手,藍斯攔住了他,他看著能自己抬頭的泰德,“你說的沒錯,當我們踏足這條路的時候,這就是我們的命。”
“但有些人的命運掌握在彆人的手裡,比如說你。”
“還有一些人則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命運,比如說我。”
他從埃爾文的腰間拔出了手槍,關閉了保險對準了泰德的腦袋,“你還有什麼話需要轉達給弗蘭嗎?”
“這算是我對你勇氣的讚賞。”
泰德沉默了一會,“幫我告訴他,發q!”
藍斯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會的。”
下一秒他扣動了扳機,子彈從泰德的腦門射了進去,他撐起的身體立刻重重的甩了在地板上,藍斯走過去又補了幾槍。
直至他完全不動。
他注意到這些人中有人在裝死,至少他發現了一個,他對著那個正在裝死的家夥扣動了扳機,很快裝死的家夥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藍斯把手槍打開保險後插進了埃爾文的槍套中,“打掃一下,注意那些裝死的人。”
很快郊區的上空又響起了一陣槍聲,但不激烈,而且還有一點節奏感,啪啪啪的很有規律。
的確有些人在裝死,還有人承受不住壓力暴起試圖再做些什麼,可能是逃走,又可能是要做其他的,但都很快被一直警惕著的槍手乾掉。
藍斯回到了偏廳,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稍微有些氣喘的人們,目光很快落在了海拉姆的肩膀上。
“中槍了?”
海拉姆甩了一下頭發,“小傷。”
他太容易激動了,一激動就站了起來,他得感謝這是晚上,也得感謝沒有時間給對方瞄準,所以隻打在了肩膀上。
如果再往旁邊移動彆說半米,三十厘米,他就得去見上帝。
鮮血正在從肩膀中向外滲,莊園裡有醫生,已經為海拉姆取出了彈頭,並且包紮過了。
勞恩在一旁說道,“射中了骨頭,醫生說他這隻手以後抬舉動作會有些吃力。”
“法克,閉嘴!”,海拉姆很少有的突然暴怒了起來,他盯著勞恩,“這他媽是我的事,你彆多嘴!”
勞恩毫不畏懼的直視著他,兩人其實是很好的朋友,當初就是海拉姆帶著他和其他人幾人來投靠藍斯的。
藍斯知道勞恩的意思,海拉姆今天晚上也算是受了重傷,而且可能以後一隻胳膊不太方便。
他擔心這個混球以後還會亂來,所以他的意思大概是讓藍斯讓他以後少出戰鬥任務。
但對於海拉姆來說他在這個大家庭中,他認為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戰鬥!
比起投靠藍斯的時間,他肯定比不上和藍斯一船過來的埃爾文這些人,就算藍斯真的和他們也親密無間,但整體來說,如果給好感數值化。
埃爾文是一百,他最多隻能九十九。
比聰明他比不過肖恩,肖恩都上大學了,很快就會回來為家族工作,甚至有可能會帶來更多的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
比管理能力,他比不過梅羅這些人,作為家族真正意義上的大管家,藍斯家族發展到現在這麼穩定,他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海拉姆覺得自己除了戰鬥,沒有其他的長處。
如果現在不讓他戰鬥了,他還能做什麼?
去酒吧裡當個酒保,然後混日子等死嗎?
看著彆的兄弟們依舊在風風光光的打打殺殺,他卻像一個外人那樣,聊著某種酒該怎麼調製?
這不是他要的生活,所以他一下子就怒了起來。
藍斯抬手虛按,“好了好了,不用為這些小事情爭吵,我會讓最好的醫生來檢查一下你的傷口,儘可能的不影響你的發揮。”
“如果你這隻手臂真的很難恢複到以前那樣靈活的程度……”
藍斯說到這裡的時候海拉姆頓時變得緊張起來,藍斯還很壞的故意沒有立刻說下去,就是讓他著急了一會。
然後才笑說道,“你很大概率和步槍無緣了,以後還是多練練衝鋒槍吧。”
海拉姆的臉上肉眼可見的露出了笑容,他揮了揮拳,然後轉身給了勞恩一拳,兩人又互相瞪了兩眼。
“我們有多少傷亡?”
“還有我們乾掉了他們多少人?”
“誰能告訴我這些?”
梅羅從人群中走出來,“我們剛才清點了一下,一共有一百七十九具屍體,他們在外麵還抓了二十多個逃跑的,聽說還有另外一些趁亂已經跑掉的。”
聽到這藍斯並不覺得意外,當他們開著車衝進來發現這裡都是槍手的時候,能有一百多人跟著泰德往前衝,已經可以說這些人的確是精銳了。
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會有慘重的損失,“我們呢?”
梅羅搖了搖頭,“我們死傷……”
“分開說。”
藍斯提醒了他一句。
有時候他們會混淆這個數字以起到不說欺騙,應該起到一些安撫藍斯情緒的作用,死傷一百人,有可能死了一個,傷了九十九個。
可是也有可能是傷了一個,死了九十九個,這就有很大的很靈活的空間。
不過藍斯不和他玩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