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怔了怔,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目光微凝,繼續聽著張遂念下去。
孫有田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個人,他當然是知道的。
當初緝盜隊一起跟著他乾的,有一百七十多個人,這一百七十多個人後來做了將官的,差不多有一百二三十個人。
孫有田如今做到副都尉,已經是這一幫人之中比較冒尖的了。
這一百二三十人,李雲大多能叫的上名字,這個孫有田李雲還記著,當初他做山賊的時候,沒有名字,隻有個外號,叫錢串子。
不是說他有錢,而是他喜歡把錢串在一起,每天數個不停。
這人在山寨裡的時候,因為性格比較老實,並沒有幾個錢,到李雲擒住他的時候,已經三十多歲的“錢串子”,身上也不過兩三串錢,加在一起不到一百錢。
後來薛韻兒給李雲手底下那些個旅帥改名字,當時的“錢串子”隻是隊正,還不是旅帥,但是他也大著膽子,跟薛韻兒要了個名字。
薛韻兒按著外號,給他取名孫有祿,錢串子聽了這個名字之後,低頭猶豫了許久,才大著膽子上前叫了一聲夫人,磕磕巴巴的說自己想叫有田。
這個時候眾人才知道,他在寨子裡攢錢,是想要買一塊自己的田。
當時,在場的人少有人笑他。
從這之後,錢串子就撿起來他父親留給他的孫姓,成了現在的孫有田。
也是因為這個事情,李雲對他印象相當深刻。
再後來,孫有田職位攀升,去年也得了軍功爵中最低的一級軍士爵,更被升為了副都尉,他欣喜若狂。
因為軍士,能得一頃地。
副都尉不副都尉,他倒不是如何看中,但是這一頃地,真真是讓他高興了許久,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孫副都尉每天想的事情,都是他的一頃地該種些什麼,甚至因為這件事,被餘野一頓痛罵,他這才把心思收回到了軍中。
如今,舊日熟識的姓名,就這麼出現在了李雲麵前,而且帶上了冷冰冰的戰死兩個字。
李雲沉默不語,隻是皺了皺眉頭。
戰場,大約就是如此。
好容易聽完了張遂的彙報,李雲抬頭看了看張遂,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派人去新安看一看,新安現在具體是什麼情形。”
李雲聲音有些沙啞:“怎麼副將都戰死了。”
此時新安的主將是都尉餘野,孫有田是他的副手,正是新安戰場的副將,這麼個要緊的戰場,副將戰死,是相當值得關注的。
張遂微微低頭,開口說道:“王上,可能是屬下剛才沒有念清楚…”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餘都尉彙報裡說,新安依舊穩固,不會出問題…”
“廢什麼話?”
李雲拍了拍桌子,沉聲道:“老子要派個人去看一看!”
張遂嚇了一跳,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頭道:“屬下這就去傳話,這就去傳話!”
他爬了起來,戰戰兢兢的離開,李雲看著他離開,許久之後,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再看看他的手掌之下,木桌已經隱隱有了裂痕。
李雲麵無表情道:“蘇展,蘇展!”
蘇展一路小跑進來,半跪在李雲麵前,低頭道:“上位!”
“去尋孟青來。”
“是!”
半個時辰之後,還在軍中巡視的孟青,出現在了李雲帳中,他低頭抱拳道:“上位!”
“兵力向洛陽以西傾斜,防止敵軍出城,與西邊的主力彙合。”
孟青立刻低頭,應了聲是。
李雲抬頭看著他,緩緩說道:“山南東道的新兵,還有嶺南抽出來的一兩萬兵力,月底應該就會進入中原,嶺南的兵力,分派到洛陽西線戰場,山南東道的新兵。”
“交給你帶,到下半年,這些新兵都要給老子帶出來。”
孟青深深低頭:“屬下遵命!”
“去辦事罷。”
“是。”
孟青退後幾步,扭頭離開。
而李雲深呼吸了一口氣,喃喃說道:“真要是拚到底,老子還有整個江東後方沒有動。”
“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