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以西的惡戰,已經持續了月餘時間。
月餘時間,雙方一直都在持續性的“掉血”,而且相當慘烈,區彆是李雲有新兵填補進空缺之中,但是占了關中的朔方軍,明顯消化不良,他們還沒有能夠消化掉關中,朔方靈州等州距離這裡又太遠,補給根本跟不上。
打了一個月,倒是談不上誰勝誰負,但是朔方軍的的確確支撐不住了,前兩天,韋遙所部已經不再嘗試與孟青所部正麵硬碰硬,也不再嘗試鑿穿孟青的防線,強行與朔方軍主力彙合,而是兵分幾路,繞開孟青所部組成的防線,回到陝州,與父親韋全忠彙合。
孟青與韋遙雖然相持,而且略微占優,但是他沒有足夠的兵力封鎖住韋遙,更沒有足夠的兵力把他們包圍起來,因此隻能坐視朔方軍這樣撤退。
不過這樣撤退,自然也有這樣撤退的壞處,孟青此時,正在對韋遙所部圍追堵截,他們即便能撤退回去,與朔方軍主力彙合,也一定會缺胳膊斷腿,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甚至隻能回去一小半。
簡而言之,這一場角力,是李雲以及他的江東軍獲勝。
而事實上,江東軍也快要逼近極限了,他們比朔方軍,隻稍微多扛了些許時間。
但決定戰場勝負的,往往就是這一點點優勢,一點點耐力,一旦有一方先支撐不住,付出的代價,會把這一點點差距放大無數倍。
聽了李雲的話,周昶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甚至直接站了起來,對著李雲抱拳行禮:“恭喜叔父了。”
李雲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來,然後笑著說道:“恭喜我什麼?”
周昶緩緩說道:“如果叔父方才所言屬實,朔方軍這一退,多半要退到關中去了,到時候整個中原,再沒有叔父的敵手,占了中原…”
“便是占了天下之中。”
周昶低聲道:“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許多人,風聞來投叔父。”
李雲看著他,微微搖頭道:“尚不穩當,我的江東軍此時,也折損不少,假如平盧軍此時東進,配合河東軍。”
他低頭喝茶道:“中原,可能就要再一次易主了。”
“叔父不必試探我。”
周昶笑著說道:“但凡河東軍有拚家底的勇氣,這會兒叔父都不太可能這麼穩當的占下中原。”
說到這裡,他再一次起身,緩緩說道:“叔父的話,小侄都記下了,小侄這就趕回去,與家父商議北上支援範陽的事情,一旦家父沒有意見,我們平盧軍立刻照辦,隻希望叔父,不要忘了今日你我之盟。”
說到這裡,周昶頓了頓,繼續說道:“叔父如果不放心,小侄的嫡長子,今年已經十六七歲了,小侄可以將他派到叔父身邊,跟隨叔父做些事情。”
李雲一怔,隨即笑著說道:“少將軍今年也就是三十歲出頭罷?成婚很早啊。”
“三十二三歲了。”
周昶自嘲一笑:“至於成婚生子,乃是遺傳家父,是早了一些。”
李雲認真考慮了一下,正色道:“少將軍,我這裡不興質子這一套,我也不相信,一個人的性命,可以左右無數人的身家性命。”
“將來你我要是鬨崩了,我殺不殺這個孩子,都不好辦。”
說到這裡,李某人輕聲道:“不過,如果賢父子當真要與我李二共謀大業,那將來咱們就是一條路上的同道中人,這孩子,倒可以派到我身邊來,一方麵是同我親近親近。”
“另一方麵,有他在,咱們雙方將來也好溝通,少將軍覺得呢?”
周昶深色複雜,沉聲道:“小侄正是這個意思。”
李雲看著他,再一次補充道:“咱們說好了,非是質子,他要走,我也不會攔著,隨時可以走。”
“跟在我身邊,我儘力護住他的性命。”
周昶低頭抱拳:“那就一言為定,小侄回去之後,立刻將他送來叔父身邊,哪怕不為了彆的,能讓他有些長進,也是好的。”
“好,好。”
李雲點頭笑道:“我這些年,身邊跟了許多少年人了,他們多半都大有長進,我這個人,還是擅長帶孩子的。”
周昶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掌,開口道:“叔父,你我擊掌為誓。”
李雲伸出手掌,與他擊掌,一邊擊掌,一邊笑著說道:“我與大將軍的鳳陽之盟,乃是我與大將軍之間的事情,少將軍還要長我幾歲,不必這般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