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昆盯著胡宗美,突然輕笑了幾聲,“好你個子契,拿話激我。且等時康的案子水落石出,好人得好報,壞人得惡報再說。”
胡宗美起身朝汪道昆叉手長揖,行了一禮。
在滬州政事府辦公的李三江也聽瞿進賢細述完上午庭審的情況,一時間感慨萬千。
“知州,上海檢法局的檢法官們,辯護訴訟得力,楊開泰很快就能被還以清白之身。”
李三江擺了擺手,“本官知道楊開泰有驚無險。滬州檢法廳和上海市檢法局的檢法官,甘願賭上前途為楊開泰,本官就知道他們肯定找到了十足的證據。
皇上誇讚過滬州和上海,是大明商業氣息最濃鬱的地方,一直站在時代浪潮的潮頭浪尖上。一直在先行開拓,創新更新的商業模式。
瀘州和上海檢法官們,也多是東南俊傑考取,他們才思敏捷,因時權變。在滬州和上海的滾滾大潮中曆練出來。
他們的目光和能力,本官相信超出揚州郡的那群檢法官,打贏這場官司是預料之中的事。”
“屬下鬥膽問一句,知州剛才的感慨何為?”
“本官此時才明白海公的良苦用心。”
“知州知道海公葫蘆賣的藥了?”
“是的。確實是一劑利國益民的良藥啊!”
瞿進賢眨巴著眼睛,不是很懂。但他知道,這個話題自己不能再追問下去了,這不是一位合格下屬該做的事。
“知州,接下來該怎麼辦?”
“準備進京!本官現在能放心地上京。你也跟著本官進京,這兩日儘快協助本官,與張同知辦好交接。”
瞿進賢心裡一喜。
坊間傳聞,李三江此次進京,可能會被留在京師內閣任職。自己是他的長史,一般就兩種結局,一是被舉薦外放,滬州下麵的縣裡任職,或者去到外省任知府。
瞿進賢的資曆還很淺,要是此時外放出去,再往上熬,很有可能就卡在參政和參議上,邁過天塹,晉升為布政使、巡撫的機會十分渺茫。
所以對於瞿進賢來說,他更願意跟著李三江進京,在內閣某部寺裡曆練兩三年。到那時,他的資曆磨勘得夠格了,外放出去,起步就是參政,有機會衝一衝天塹。
“屬下謝知州大人提攜之恩。”
瞿進賢起身,恭敬地叉手作揖,恭聲說道。
舒友良帶著萊昂和馬塞洛出了滬州司理院大樓,沿著街道走了十來分鐘,找到一家中等酒樓,進去在大廳僻靜的角落找了一張桌子。
舒友良信口點了幾個菜,“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一個蛋花紫菜湯。我大明的標準工作餐,適用於官吏三人以上,六人以下工作聚餐。
坐,老萊,老馬,都坐。”
舒友良一邊招呼著,一邊繼續說道:“這個標準,還是我家老爺在江蘇製定的,然後被資政局奉詔推廣到到大明軍政機構。”
萊昂很好奇地問道:“大明官吏吃飯也要被管嗎?”
舒友良嗬嗬一笑,“你自個掏錢,山珍海味,花多少錢都沒人管。可是花朝廷的錢吃喝,那就要管了。
出差有夥食和住宿標準,會議期間或者慶祝等特殊時間,官吏的聚餐叫工作餐,都是有標準。
杜絕浪費,嚴禁公款吃喝。這方麵,我們老爺在江蘇查得最嚴,也列入中央考成法委員會的考成範圍之內。”
萊昂更加好奇了,“那我們三人吃飯,也是工作餐?”
“屁的工作餐!我隻是我家老爺的管家,沒有朝廷編製的,連雇傭製的雜役都不是,我們吃個屁的工作餐。
我自個掏腰包!全是我從牙齒縫裡省下的錢。”
舒友良猛地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萊昂和馬塞洛,“對啊,你們兩位是外賓,沿途的招待費用,各地會彙總到鴻臚寺,走禮賓司的賬目。可以報銷的啊!
不對,老子不是官吏,沒資格代表朝廷宴請招待你們。
虧了,虧大發了。”
舒友良嘴裡喊著虧,卻指揮夥計把碗碟筷子給三人擺好。
“進大明這麼久,學會用筷子了嗎?”
萊昂點了點頭,馬塞洛臉上滿是訕笑,有些尷尬。
“用筷子太難學了。”
聽完萊昂翻譯過來的馬塞洛的抱怨,舒友良神神秘秘地說道:“用筷子當然難學了,它的竅門在轉腕和手指協調。要是筷子用好了,你們以後練劍和寫書法,就打下了好基礎。
筷子夾得好,劍術高手和書法大師也不遠了。”
舒友良隻是隨口一說,萊昂卻眼睛一亮,把話翻譯過去,馬塞洛眼睛也一亮,低頭看著手裡的筷子,刷刷地放光。
四菜一湯很快就端上來。
“開吃!餓死了老子了。”舒友良招呼一聲,端著飯碗呼呼地乾起來。
一碗飯墊肚,舒友良有了六分飽意,他舀了一碗紫菜蛋花湯,端到嘴邊,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碗,終於打了一個飽嗝,這才放下碗。
等萊昂和馬塞洛吃得差不多,舒友良拿著牙簽剔著牙,開口問道:“老萊,老馬,今天上午看完庭審,覺得如何?”
馬塞洛用棉布巾搽拭了嘴巴,神情變得十分鄭重,開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