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在開會,馬塞洛和萊昂在外賓館等待著。
招待他們一行人的外賓館管事說,很快會有鴻臚寺的官員來會見他們。
不到一個小時,外賓館管事急急忙忙前來通報,鴻臚寺官員到了。
帶頭的官員穿著白鷳補子青袍,頭戴烏紗帽,三十多歲,儒雅端正。帶著通譯和幾位隨從,見麵就微笑地用葡萄牙語打著招呼。
“Olá,Muitoprazer!”
馬塞洛和萊昂愣了一下,這位明國負責外事的官員會說葡萄牙語?
但是下一句就讓他們回到現實。
“本官禮賓司司長郭長順,非常歡迎葡萄牙國使節馬塞洛侯爵,萊昂男爵出使我國。”
原來隻是會一句打招呼的葡語。
馬塞洛點頭應道:“郭司長你好,很高興見到你。這是我國國王殿下頒發給我的授權書,也是我們使節身份的證明文書。”
郭長順接過馬塞洛遞過來的文書,掃了一眼,轉遞給旁邊的副手和通譯。
他們仔細驗過之後,又遞還回來,對郭長順點了點頭。
明國跟葡萄牙人打交道特彆多,接觸到的官方文書也非常多,驗證非常有經驗。
而且馬塞洛和萊昂奉命出使的消息,他們還在賓坦島隔離時就由快船火速轉送到京師。
接到急報的鴻臚寺不敢怠慢,早就通過各種渠道驗證過馬塞洛和萊昂的真實身份,確認無誤過。
身份是真的,就不大可能掏一份假的文書出來糊弄人。
郭長順把授權書遞還給馬塞洛,“馬塞洛侯爵,萊昂男爵,我們到廳堂坐著說話。”
進到廳堂,郭長順不客氣地在主位,左邊的上首位坐下,請馬塞洛和萊昂在右邊的上首位坐下。
等外賓館雜役端上茶退下後,郭長順開門見山道:“兩位使節,你們代表葡萄牙國出使我大明,萬裡海路,風浪顛簸,一路辛苦了。
我鴻臚寺負責接待,暫且請兩位在外賓館住下,有什麼需要,隻管跟外賓館說一聲,我們儘量滿足。”
馬塞洛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能覲見貴國皇帝陛下,什麼時候能與貴國鴻臚寺官員進行會談?”
郭長順擺了擺手,“馬塞洛侯爵,不著急。現在我大明朝堂上,最要緊的是五月初五歡慶萬壽節,以及勝利召開資政局全體會議、禦前朝議局全體會議。
我鴻臚寺管事堂官與兩位使節的正式會談,應該要到這兩件大事忙完之後。至於覲見皇上,那要等西苑的通知。”
馬塞洛和萊昂對視一眼。
郭長順的回答,跟他們兩人預想的差不多。
“郭局長,那奧斯曼和波斯兩國的使節,跟我們一樣的行程安排嗎?”
“沒錯。來者都是客!貴國和奧斯曼、波斯一樣,都是我大明的貴賓。請先安心住下,我鴻臚寺堂官會一一接見各位。”
郭長順話鋒一轉,“為了提高效率,兩位也可以向本官提交一份谘文,列明你們要跟我大明商議的議題。
我們也好提前做好準備,省得雲裡霧裡繞半天,耽誤雙方的時間。”
明國的官員都是這麼直接的嗎?
聽何塞和柯穆曼說起過,雖然全世界各國的官僚都是一個樣子,但是明國官僚在兜圈子、猜謎語這一塊,遙遙領先。
怎麼說話這麼直接,跟說的完全不同。
但是這樣也是好事。
路途太遙遠了,來一趟不容易,抓緊時間會談,不管談得怎麼樣,都要趕在合適的季風期往回趕,要不然又得多等一年。
一年之後,不知道西班牙人會張狂成什麼樣子。
馬塞洛馬上應道:“沒問題,我們會儘快把谘文遞交給你們。”
郭長順聊了十幾分鐘,問了一下一路上的情況,又再一次交代,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然後起身告辭。
“兩位使節,本官還要去奧斯曼和波斯國使節那裡拜訪一下,先告辭了。”
馬塞洛和萊昂也按照明國風俗,把郭長順送到自己所住的院子門口,迎麵走來一人。
郭長順一眼就看出他來,拱手笑著問道:“舒爺,你怎麼上這裡來了?”
舒友良也笑著拱手答道:“郭司長忙著呢!
我跟老馬、老萊從上海同船北上,一路上聊得十分投機。現在我家老爺在西苑開會,我閒來無事,帶他們出去轉轉,看看我大明盛世風華。”
郭長順笑著說道:“舒爺有心了。隻是勞煩你了,我們鴻臚寺卻不能給你發報酬。”
“沒錯,誰叫我攤上這麼位黑臉老爺呢?我就是厚著臉皮伸手要,你們吳正卿也不敢給啊。”
郭長順笑得更開心了,拱手作揖,“舒爺,你老辛苦了,學生先行告辭了。”
馬塞洛和萊昂看著兩人的言行,不由暗自揣摩,這位舒爺的人脈挺廣的啊!走到哪裡都有認識的人。
聽何塞和柯穆曼說,關鍵是他的主人,也就是他嘴裡的老爺,鼎鼎大名,明國第一清官,不僅在朝野名聲斐然,也備受明國皇帝陛下的敬重。
兩人的小心思轉了十幾個圈,等到郭長順離開,一起拱手對舒友良說道:“舒爺來了。”
“來了,大家走起,我帶你們出去逛逛大明京師。”
“謝謝舒爺。”
三人在前麵,後麵跟著孔多塞等隨從。
出了外賓館,馬塞洛和萊昂站在街邊,看著車水馬龍、穿梭如織的街道,還有遠近生機蓬勃、繁華鼎盛的景象,腦子一片懵懂,不知從東南西北哪裡看起。
“老馬,老萊,你們想看看什麼?直管說,我帶你們去。
不客氣地說,我對京師熟得很。當年我家老爺落魄時,我在外麵到處接活,做過轎夫、寫過訴狀、搖過醫鈴,還假扮過禿驢和道士給人家做水陸道場和打蘸。
京師五城,我閉著眼睛能給你們蹚出個一二三來。”
馬塞洛和萊昂互相看一眼,也不知道從哪裡看起,又或者說,什麼都想看。
索芙妮婭從後麵越眾走了出來,“我們想看看畫家、歌唱家聚集的地方,或者說藝術氣息濃厚的地方。”
舒友良看了她一眼,“嘿,你們這個西夷婆娘,渾身上下滿是藝術細菌,居然好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