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維塔韋基亞港北邊的科西莫德鎮,一行裝飾華麗的馬車穿過鎮子外的道路,從北向南疾馳而來。
聽到馬蹄和車輪聲,剛才還寂靜的道路兩邊猛然活了,成百上千的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災民,從半死靜寂狀態猛地恢複。
他們互相攙扶著走到路邊,或跪或坐,伸出雙手,哀嚎道:“尊貴的老爺們,救救我們吧!”
他們都是附近的難民。
現在的意大利四分五裂,法國、德意誌、奧地利、西班牙等國,時不時要在意大利顯示一下存在,派兵在這裡打幾仗。
甚至還有一個規矩,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被帝選候選出來後,必須進軍羅馬,由教皇加冕,才能正式成為皇帝。
進軍,你聽聽這詞。
他們手下那些大兵,能安分守己,一路秋毫無犯嗎?
還有,意大利內部各城邦控製在各大家族手裡。
美第奇家族控製著佛羅倫薩;莫塞尼格、維尼埃、格裡曼尼幾大家族控製著威尼斯;然後西班牙控製著那不勒斯,奧地利控製達爾馬提亞等地,西班牙和法國爭奪米蘭和熱那亞
還有羅馬教廷這根大攪屎棍!
意大利每年不打上幾仗,死傷幾千人,感覺那一年簡直白過了。
有戰亂就有難民。
各大城邦不需要這些人,因為他們沒有如大明那樣開始工業革命,這些意大利城邦還處在手工業階段,工匠是寶貴的財富,但沒有一技之長的普通平民,就是負擔。
難民們遠遠地看到馬車上繪製著一個盾徽,盾麵為紅色,其上有兩把交叉著的鑰匙,一把金黃色,一把銀白色。鑰匙上方是一頂三重冠冕。
上帝啊,是教皇盾徽!
教皇殿下來了!
他是全能上帝在人世間的代表,擁有無上仁慈,肯定能拯救我們。
難民們眼睛裡全是希望,向馬車伸出雙手,渴望馬上沐浴主的光芒。
這也是他們拚儘全力來到這裡的原因,這裡離教廷近,自然離上帝近,肯定能得到拯救。
馬車沒有減速,轟隆地快速駛過,揚起的塵土如同霧靄,在陽光下閃著光輝,緩緩落下,籠罩著這些難民。
難民們滿嘴的塵土,麵麵相覷,難以置信!
這就是主的光輝?
恩賜我們一嘴的土?
馬車快速駛進鎮子裡,來到鎮上一座叫聖母百花聖殿的教堂。
這裡離羅馬教廷非常近,按照大明說法,這裡是兌洲的天子腳下,所以這座教堂是教廷直屬產業,修得富麗堂皇,極儘奢華。
馬車停下,從裡麵魚貫走出教皇格列高利十三世,以及六位樞機主教。
格列高利十三世身穿白色繡金邊袍子,上半身外罩深紅色半身鬥篷,頭戴深紅色圓帽。
六位樞機主教身穿紅色袍子,頭戴圓帽。
他們人人脖子上都掛著一串念珠,最下麵垂著一個大十字架。
聖母百花聖殿的司鐸帶著幾位教士早早站在門口,誠惶誠恐捧著格列高利十三世伸出來的左手,親吻上麵的紅寶石戒指。
格列高利十三世率先走進教堂裡,徑直來到後麵的靜室裡,當仁不讓地在正中間的上首位坐下。
六位樞機主教依次在兩邊坐下。
聖母百花聖殿教堂的司鐸叫人端上明國的好茶,擺在七人跟前後,行了一個禮,識趣地離開。
隨著靜室的門被帶上,房間裡顯得十分寂靜。
格列高利十三世開口問道:“維塔利,都準備好了嗎?”
樞機主教維塔利答道:“殿下,準備好了。”
格列高利十三世沒有出聲,給了維塔利一個眼神,示意他把情況細說清楚。
“殿下,我們下令召集了佛羅倫薩神學院、博洛尼亞神學院、岡薩利亞神學院的數學家和天文學家,總共二十六人。
目前已經在奇維塔韋基亞港市政廳集合。
消息也傳遍了意大利、德意誌各城邦,以及法國和西班牙,許多學者接到消息後都趕到了奇維塔韋基亞港,屆時也會參加辯論會。”
格列高利十三世威嚴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好。”
另一位樞機主教開口說道:“殿下,有必要搞這個辯論會嗎?”
格列高利十三世微閉著眼睛,“西班牙不爭氣,隻好我們自己來。”
六位樞機主教麵麵相覷。
身為教皇心腹的維塔利開口解釋道:“費利佩國王給殿下寫過兩封信,再三解釋了西班牙無法對明國異教徒下手的原因”
一位樞機主教突然開口問道:“什麼原因?”
維塔利看了一眼格列高利十三世。
滿是皺紋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看不到他那雙渾濁的眼珠裡,藏著什麼情緒。
維塔利低下頭,默然不語。
他旁邊的一位樞機主教說道:“費利佩國王也有很多難處。”
“什麼難處?
他的無敵艦隊不是號稱世界第一嗎?連明國幾艘戰艦都收拾不了嗎?”
“明國戰艦船堅炮利,不好對付。葡萄牙在印度,在非洲,西班牙在菲呂賓,在新大陸,都吃過大虧。”
“前些日子在加裡斯外海,西班牙人派出一支私掠船隊,試了試明國那幾艘戰艦。有目共睹,敗得又快又慘。”
格列高利十三世終於睜開眼睛,緩緩說道:“西班牙海軍那些愚蠢貪婪的家夥,怎麼打勝仗他們不知道,但是會不會打輸,他們心裡特彆清楚。
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損失慘重,誰來替我們擋住奧斯曼地中海艦隊的進攻?還有北非海盜,這些年在基教世界沿岸地區,掠走了上百萬人口,賣到撒拉遜*去當奴隸。
這些基教子民,向聖父聖子和聖靈祈禱,本座身為教宗,總要庇護他們吧。
沒有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怎麼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