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女孩,說是跟你一塊兒來的朋友,現在就在外邊。”
費列舍伯爵說的女孩自然是莫莉爾,她特地等羅南這邊的事情全部解決了才上來。
莫莉爾的容貌和氣質過於出眾,以至於根本沒有人膽敢攔她,一路暢通無阻。
“是我的朋友。”
羅南點點頭,費列舍伯爵鬆了口氣,而後接著道:“..查清楚了,這群該死的‘強盜’前身是一個名叫‘俠風冒險團’的成員,專門打著為平民出頭的旗號,到處劫掠貴族,用以供養他們隊伍裡的那名巫師
這群混蛋,口口聲聲說著為了正義,實際上還不是為了金幣,五年前那個叫迪克的鐵匠,是他自己將自己的妻子拿出來抵債的,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賭棍和酒鬼.”
費列舍伯爵咬牙切齒地說著,羅南卻對這些事情壓根不感興趣,他稍稍抬手,打斷費列舍伯爵的話,而後漫步走到一群被反綁著跪倒在一堆屍首前的暴徒麵前,每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人,臉上都毫不掩飾地露出仇恨的神色。
費列舍手下蓄養的家兵在這一戰裡傷亡慘重,包括兩名實力最強的騎士級強者,其中有一個羅南還頗有印象,沒記錯的話,在小的時候,對方還教授過“自己”劍術。
以黑塔壯漢為首的一眾俠風冒險團成員全都在此,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
那名身穿黑袍的巫師此時也顯露出真容,意外竟然是個女人,臉上長了一大塊黑色胎記,容貌醜陋。
女人跪在地上,黑袍下的身軀仍在止不住地顫抖,表現甚至不如其手下的那些俠風冒險團傭兵,倒不是她心理素質差,而是隻有她最清楚,此時站在她們麵前的俊美青年到底是有恐怖。
和對方比起來,身為四級巫師學徒的她就仿佛灼灼烈日下的一點螢火,有一種隨時隨刻馬上就要被強製“融化”掉的感覺。
“名字?”
羅南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平靜開口。
女人顫抖著回答:“桑德麗,桑德麗.阿呢凱撒金.”
羅南簡單詢問幾句,得知眼前名為桑德麗的女人來自隔壁的王國,孤兒出身,小的時候救過一名瀕死的流浪巫師,在對方死後,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對方的衣缽,然後靠著自學一點一點修行到如今的境界。
據桑德麗所說,東海岸存在一個名為“公會”的巫師組織,勢力遍及東海岸各大王國,“公會”裡存在著許多類似她這樣的巫師,她可以用世俗的財富換取到一定的修行資源。
畢竟選擇生活在世俗,絕大多數巫師也是需要金幣來支撐自己的享受的。
但因為“公會”有著明確的規定,不允許巫師私自用力量乾涉世俗,一旦觸犯,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所以桑德麗才會選擇和冒險團“合作”的形式來劫掠貴族。
“我不知道,在這片土地上,還存在著如您一般偉大的存在”
桑德麗由衷感歎著,將頭顱深深埋進雙膝之間。
桑德麗曾見過最強大的巫師,精神力也不足麵前之人的萬分之一。
羅南靜靜聽桑德麗講述完畢,微微點頭,而後平靜地看著她。
“還想活下去嗎?”
桑德麗猛地抬頭,“我需要向您付出什麼?”
“你覺得呢。”
桑德麗反應過來,迅速撲到羅南腳下,親吻他腳下的泥土,同時口中快速念起簽訂靈魂契約的咒語。
跪在桑德麗身後的一眾俠風冒險團成員看出桑德麗的行為意思,也紛紛跪著上前,爭先恐後地開口表示:“我們同樣可以效忠,大人,我們.”
“嗖——”
輕微的破空聲響起,以黑塔壯漢為首的一眾冒險者叫嚷的聲音立刻戛然而止,全部一頭栽倒在地,每個人的眉心位置全都多出一個細小的圓孔,濃稠的鮮血從中流出來。
羅南隨手收起變化成飛針的以鈦,拿出“骸骨喪鐘”的牛鈴,將幾人的靈魂也儘數收了,充當牛鈴內幽靈少年艾哈希亞的食糧。
而後跟桑德麗完成剩下的主仆契約簽訂,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他不殺桑德麗的原因是因為看她資質不錯,靈魂年紀尚輕,卻能靠自修達到四級學徒的層次,在南部巫師界或許不算什麼,但在東海岸已經算是頗為難得了。
巫師壽命綿長,桑德麗可以替自己守護戴米恩家族很長一段時間了。
至於黑塔壯漢等人,煉製成亡靈傀儡之類的忠誠度反而更高,所以也沒有繼續留著的必要了。
在收下桑德麗之後,羅南察覺到體內暫停的變化再次繼續。
很顯然,“守護家族”也是前身“羅南”的執念之一。
羅南感覺自己的靈魂就像一鍋濃湯,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鍋濃湯內殘存的黃油塊慢慢攪拌融化。
做完這一切,羅南轉身看向旁邊一眾等候著的戴米恩家族親眷。
他目光掃過去,很多人都緊張起來。
羅南看到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腦海中的記憶翻湧著,最終.
他在一個緊緊盯著自己,嘴唇緊抿,眼神激動卻又強忍著不敢表露的美貌婦人身上停留下來。
羅南眸光微閃,一步一步向美婦走去。
待走到美婦麵前,他輕輕開口:“母親.”
霎那間,美婦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整個人一把抱住他失聲痛哭起來。
入夜,燈火通明的城堡宴會廳內。
紅布鋪陳的華美長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
羅南安靜地品嘗著自己麵前的每一道食物,每吃一口,都會閉上眼睛稍微停頓一會兒,細細品味。
莫莉爾就坐在他旁邊,毫無貴族千金氣質地大快朵頤。
費列舍伯爵和一頭栗發盤起的端莊美婦則沒有動刀叉,隻是看著兩人。
當記憶裡念念不忘的最後一道食物也享用完畢,羅南輕輕吐了口氣。
在他放下刀叉的那一刻,他整個人仿佛由內至外地變得更“澄澈”幾分,然而這種不可思議,也隻有羅南自己才能感受到。
“羅羅南。”
見羅南用餐完畢,坐在他對麵費列舍伯爵才試探著呼喚他的名字。
六年未見的兒子以一個無可抵擋的強大姿態回歸,他還沒有找到這段“陌生”關係中合適自己的位置。
“父親,您說。”
羅南平靜地看著費列舍伯爵開口,後者卻顯得很是拘謹。
“我已經吩咐下去,從明天開始,所有戴米恩家的人都會挨個來見你還有你要求的畫師,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費列舍伯爵一件一件將羅南交代過的事情提起,若是不知情的旁人在場,怕是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對父子之間的交流,更像是下級向上級在彙報工作。
羅南也很清楚這點,卻並不在意。
從他踏進城堡的那一刻開始,屬於前身“羅南”的記憶就不斷提供給他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啟示,瑣碎繁雜。
如果將這些事情全部寫在紙上的話,估計會是很長一頁的“遺願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