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隻能耐著性子一件一件地去完成。
當費列舍伯爵將最後一件事情說完,他看著羅南,猶豫著開口道:“你這次回來,還會離開嗎?”
“當然。”
羅南點點頭,“我隻能待一段時間,而且這次走之後,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回來不過,在我走之前,我會儘力安排好一切。”
費列舍伯爵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雖然對巫師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從俠風冒險團那名女巫對羅南恭敬到近乎五體投地的態度來看,他的這名次子,或許在巫師的世界裡已經攀爬到一個很高的高度。
如果對方願意留下來,他都無法想象戴米恩家族將會發展到怎樣繁榮的地步。
可惜
大廳內響起女人輕輕的抽泣聲。
羅南轉頭,靜靜看著長桌一側正拿著手帕擦拭眼淚的端莊美婦。
他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開口:“母親.”
美婦停下哭泣,紅著眼睛抬頭看他。
“莉兒呢?”
羅南說出一個名字。
費列舍伯爵有七位妻子,在羅南離家的六年裡,這個數字增長到十二。
子嗣成群,而在規模龐大的戴米恩家族裡,前身“羅南”最為在意的,除了費列舍伯爵和他的生母,大概就是從小一直跟他關係最好的妹妹莉兒了。
他在南部的時候,也時常收到對方寄來的書信,上一次收到信時,還得知對方已經快要與人訂婚。
莉兒也是前身“羅南”最為強烈的幾個執念之一。
隻是這次回來,直到現在羅南都沒有見到對方,他猜測對方可能是已經嫁人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正好。
然而麵對羅南的詢問,端莊美婦卻突然沉默下去。
費列舍伯爵的神情也變得有些異樣。
待羅南感覺出不對,微微皺眉,才聽見費列舍伯爵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莉兒死了.在去年夏天。”
霎時間,燈火通明宛如白晝的城堡大廳內,所有的燭光全部暗淡下來。
大廳內的氣氛倏然變得無比壓抑。
一直在吃東西的莫莉爾忽然停止進食,抬起頭,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羅南。
昏暗光線下,此時的羅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波動,整個人看著平靜極了。
但在這一刻。
莫莉爾卻仿佛聽到有什麼東西破碎的清脆聲音在心底悄悄響起。
在伯爵領的日子像深秋時分落滿枯葉的河水般緩慢而平靜地流逝著。
戴米恩家族和往年預備“冬狩”以慶祝豐收,熱鬨非凡的場景顯得很不一樣。
整個城堡都變得“安靜”下來,生活在城堡內的人們,彼此間交流的聲音特地壓低,腳步也儘量放緩,仿佛唯恐打擾到什麼人物的存在。
秋日下午的陽光穿過墨綠色的爬山虎葉子,照在牆上,卻沒什麼溫度。
一群衣著華貴,七八歲大的孩子湊在一起,踩在用幾塊廢棄磚石堆疊起的支撐物上,睜大眼睛好奇地扒著窗戶朝裡邊張望。
房間內很安靜,隻有一名留著長辮的畫師在畫板前忙碌著,孩子們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那五顏六色的顏料上,而是坐在畫師對麵,正手捧一本書籍靜靜翻看的男人身上。
孩子們看不清男人的具體長相,隻能瞥見一襲繡著銀邊的純黑色長袍。
那長袍上仿佛有光線在時時流動著,似乎又存在許多閃爍的光芒環繞著,就好像仲夏之夜的星空,充滿了神秘深邃的色彩。
孩子們漸漸看入了神,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咳嗽的聲音響起。
受到“驚嚇”的某個男孩一不留神從石頭上摔下來,頓時所有的孩子驚慌失措地作鳥獸散去。
“好好了。”
滿頭大汗的畫師放下筆,忐忑不安地結結巴巴開口。
羅南聽到聲音,輕輕合上書頁站起來,緩步走過去查看對方的成果。
隻見畫板新染的畫布上,描畫著一個身披巫師長袍,俊美安寧的青年形象。
和羅南本人大概隻有著五六分的相似。
談不上滿意或是不滿意,以羅南現在的精神力修為,哪怕全力收斂,周身自然散發出的力場也會使得光線發生扭曲,普通人根本無法真正看清他五官長相的細節。
麵前的畫師能在跟他共處一室的狀態下,將他的肖像畫成這樣,也算是了不起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費列舍伯爵推門進來。
羅南微微點頭,一旁的畫師立刻如獲大赦般拎著畫板退了出去。
費列舍伯爵走過來,掃了眼被羅南拿在手裡的畫,然後低聲跟他交談。
很快的,兩人離開房間。
一路往前,而後順著古堡的樓梯一直向下,最後在一個密室前停下腳步。
這是個新挖掘出的地下密室,哪怕已經經過多次的修繕處理,空氣中依舊充斥著略顯潮濕的腐朽泥土氣味。
羅南隨意抬了抬手,一束光芒從他指間亮起,將整個密室照得猶如白晝。
費列舍伯爵知趣地在門口停下腳步,轉身離去,隻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羅南慢慢走進去,抬眼掃視這個地下密室——空間不算大,隻有三十來平左右,裡邊空空蕩蕩,除了四麵光禿禿的石壁,沒有任何的東西。
一切都跟他所要求的那般。
羅南臉上露出些微滿意之色,而後輕輕抖手,憑空甩出一堆東西。
緊跟著精神力散開,裹挾著那些材料,快速沒入四周的石壁上。
四周的石壁上,很快響起“窸窸窣窣”碎石掉落的聲音,一道道古怪扭曲的符文紋路開始逐步顯現
這些紋路密密麻麻幾乎遍布整個石壁空間,最後統統歸束於羅南腳下。
當羅南將早就準備好的高階魔石嵌入幾個特定的能量凹槽,很快的,整個符文法陣開始運轉,一道道紋路亮起,給小小的密室增添上許多神秘玄奧的色彩。
做完這一切,羅南才將手裡早已乾透的畫布輕輕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