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梟邁開大步,走向傅安安。
他大概趕來的很匆忙,黑發淩亂,身上穿的夏款薄軍裝不像平日那樣一絲不苟,反而多了很明顯的幾道褶皺。
高高挽起的袖口,一邊高一邊低。
粗礪大掌捧起傅安安的臉,端詳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受到很大委屈的樣子,不由得鬆了半口氣,還有半口氣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我姆媽都對你說了些什麼?”厲梟輕聲問。
傅安安瞧著他一副生怕自己受了厲老夫人委屈的模樣,心口滾熱熨帖,實話實說道,“老夫人認為我嫁了人,又和離過,還不能生孩子,委實配不上你。”
“安安,配不配得上,由我說了算。”厲梟凝望傅安安清亮的水眸,一字一頓,慎重其事說道,“我們結婚後,你住在我的督軍府,老宅子那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至於我姆媽,老宅子裡奴仆成群,還有阿柔陪著她解悶,不需要你日夜端茶送水伺候她,噓寒問暖。”
“她是我的親生姆媽,但她隻是你的婆母,為她儘孝,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對待她時,麵子上功夫過得去就行。”
“婆母慈則媳婦孝,媳婦不孝多半是婆母無德。無德的長輩,不敬也罷。”
厲梟沉聲說,“安安,你隻需記住,你是我日思夜寐一心求娶的妻子,不是我為姆媽求來的貼身照顧她的女傭,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一切都有我承擔。”
傅安安活了二十二載,從未從任何一個男人嘴裡聽到這麼一番話,聽得心神恍惚。
思想開明如她阿爸和大哥,在她嫁給朱乾川的時候,和姆媽一樣,諄諄教導她要認真掌管內宅事務,貼心伺候婆母。
以後生了自己的小孩,也必須由她親自悉心教養她們。
家裡家外,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堆在她單薄的肩頭。
千百年以來,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的女子就該困在內宅裡頭,打理家務,照顧丈夫,伺候公婆,天經地義般的原則和義務。
現在厲梟跟她說,所有這一切統統都不需要她承擔。
她隻需要做她自己,怎麼高興怎麼來,他永遠是她堅實的後盾。
而朱乾川呢?
下人吵架生事,是她傅安安管理無方。
朱母渴了餓了,也是她傅安安照顧不當。
朱母病了咳血了,更是她傅安安犯下的滔天大罪。
他們兩母子趴在她身上吸血啃肉,回頭還要責怪她跪趴的姿勢不對,硌疼了他們的牙口。
幸好和離了,都解脫了。
傅安安看著滿眼都是她的男人,微微一笑,主動伸手環住厲梟勁瘦有力的腰身,馨軟的身體慢慢靠近他懷裡。
“阿梟,即將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身居高位又心胸開闊,能把男人和女人平等地看待,不仗著男人的性彆優勢壓榨女人。
太難得了。
這樣的厲梟,值得她傾情一生。
傅安安直視他的眼睛,肯定的,堅定的,說,“阿梟,你喜歡我,我亦如此。”
噴薄而出的感情在胸口激蕩,堵是堵不住的。
她喜歡他,就坦坦蕩蕩地告訴他。
彼此之間不需要浪費時間浪費口舌,去費勁地猜來猜去。
傅安安認為她隻是遵從自己的心,說出了她想說的話。
卻不知道,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厲梟心底生根發芽開出最絢爛的花。
“安安。”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