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實在是太奢侈了!
且不提這滿滿當當一罐子金粉,即便是事後紙張上刮下來的那些,都足夠平民百姓之家嚼用好幾年的了。
而且,範進也不認為事後這些金粉會回收,多半還是進了這群妖道的口袋。
每當想到此處,範進就不免有些心如刀絞。
取之儘錙銖,用之如泥沙啊!
難怪天下人盛傳,嘉靖嘉靖,家家清淨,如此看來,也絕非空穴來風。
不過,範進終非迂腐之人,稍稍收斂情緒之後,便下意識挽袖執筆,嗅著濃濃的寶藥焚燒的香氣,開始思索起來。
心如電轉間,大腦過載效應被激發,腦海中一行行娟娟小字流過。
而此時,其餘翰林同樣躊躇滿誌。
尤其是袁煒,因為此前數度替嘉靖帝撰寫青詞,深得信賴,更是被安排到正中央最高的一座法壇。
隻見袁煒先是環視眾人,繼而嘴角噙笑,從容落筆。
其餘人等,雖未必如此行雲流水,但入得西苑,顯然胸中早有腹稿,略一斟酌,也開始相繼提筆。
盞茶功夫之後,範進在腦海中慎重揀選了一番,遂也開始逐一落筆。
依照嘉靖帝的吩咐,此次翰林院眾人,總計需作三副對聯,一份青詞,且需在兩刻鐘之內完成,以免誤了齋醮吉時。
“李愛卿,依你之見,此次齋醮賦青詞,誰可拔得頭籌?”嘉靖斜倚在龍椅上,看向渾身不自在的李默,偏生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默聞言心中氣悶,兩道眉毛幾乎擰在一塊,躬身上前,猶豫著說道:“許是袁侍讀吧?”
末了,又補充了一句,“素日裡,當屬袁侍讀所作青詞最佳。”
雖然不喜袁煒牆頭草,但單論青詞造詣的話,袁煒的確是獨一檔的存在,就連李春芳都隱隱遜色幾分。
這一點,非但翰林院上下人儘皆知,就連嘉靖帝自己都心知肚明。
隻不過,嘉靖帝抬眼看了看高台之上的諸位翰林,目光落在範進身上的時候不免多了幾分希冀,饒有興致道:“且再看看吧!”
範進倒是自己正備受嘉靖帝關注,他先是在筆筒裡取了支毛筆,蘸了下金粉,旋即稍一用力,便運筆如飛。
“日之升,月之恒,萬年延寶祚,天所覆,地所載,億祀奠金甕。”
隨著一聯書就,邊上的道士小聲地念了一遍,旋即挑了挑眉,看向範進道:“範大人,可要即刻呈於陛下禦覽?”
範進此刻文思泉湧,徑自揮袖將其掃開,擺手道:“且不忙,稍後一同呈送即可。”
小道士討了個沒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退下。
隻不過,待再看向範進,麵上不免流露出一抹驚奇之色。
這位範大人,天庭飽滿,濃眉大眼,本以為是敦厚富實之輩,且不曾想拍起陛下馬屁來,竟是如此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