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立時不出聲了,半響才道:“隻是這麼一來,你們之間的羈絆,可就深了。”
“深了才好呢!”
鄢懋卿嘴角掀起一抹弧度,自信地笑了笑,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不是老夫誇口,隻要老夫還在這個位子上,他們就永遠不可能背叛老夫!”
“隻要上了老夫這條船,他們就休想有中途下船的機會......”
婦人點了點頭,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既如此,若貪官橫行,豈非天下寒門士子,皆沒了出路。”
這次,鄢懋卿倒是沒有急著回答。
思忖半晌,他才緩緩開口,“當官從來如此,隻懂得拚命苦乾、硬乾的人,是升不了官的。”
“若想快速進步,唯有‘投其所好’。”
“其中的區彆,無非就是老夫愛財,其他人愛美色,亦或者乾脆就是沽名釣譽罷了,並無高下之分。”
“無論怎麼講,像是沒頭的蒼蠅亂撞,是撞不出什麼結果的。”
“要有關鍵的人,在關鍵的時候,說上關鍵的話,才是升官發財的奧秘!”
......
嚴府。
嚴嵩在正堂喝著茶,婢女在側,替他揉肩鬆骨,見著嚴世藩一臉陰沉,背著手走進來,當即讓仆人回避。
“怎麼樣?”嚴嵩明知故問,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句。
嚴世藩雙拳攥緊,猛地砸在茶幾上,茶水濺射,“這個鄢懋卿,當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連我的麵子也敢不賣,當真是反了天了!”
嚴嵩麵色一肅,低聲喝道:“胡說什麼?什麼就反天了!我大明朝,隻有一片天,那就是陛下!”
嚴世藩自知失言,倒是沒有反駁,隻怒氣衝衝地坐在軟凳上,憤然道:“我就沒見過他這麼渾不羈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死抱著銀子不放。”
“難道,就非得等到聖上降下雷霆之怒,才知道什麼叫做追悔莫及麼?”
嚴嵩雪白的雙眉顫了顫,雙眼渾濁,緩緩道:“現在知道錯了?”
“老夫告訴你,晚了!”
“早乾什麼去了!”
“老夫早就跟你說過,鄢懋卿此人利欲熏心,並非忠良之輩,是你偏要說自己手下無人,非要抬舉他......”
嚴世藩前腳剛在鄢懋卿那裡吃了軟釘子,後腳又挨了老父親的訓,當即有些麵紅耳赤道:“爹,您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既然這枚棋子不好用,那就換一枚。”嚴嵩沉吟開口,眸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換一枚?”
嚴世藩有些愕然,半晌終是搖搖頭,“已經晚了。”
嚴嵩剛要說什麼,旋即瞳孔一縮,抬手揪著嚴世藩的衣領,急促道:“藩兒,你老實告訴我,鄢懋卿究竟知道多少東西?”
嚴世藩雙眼一閉,悔恨交加,“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多半都知道了。”
“你......唉!”
嚴嵩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儘早除掉他了!”
“以此人一貫的秉性,絕不是什麼硬骨頭,留著他,隻會成為我們最大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