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將軍姍姍來遲,見狀,大駭,立刻俯身呈跪,就這個場景來看,小公主找蒙恬,不是任性,而是不相信他們的能力。
“臣遲來,公主莫怕,此犯即刻處死。”
“且慢。”
蒙麵人被押解到許梔的麵前,他抬頭時,許梔上前,不等那人開口,她一把揭下他的麵罩。
是張下顎留了鬢須的年輕麵孔,一雙碩大的眼裡透徹著一股來自水鄉的堅毅。
許梔微微一笑,“我這芷蘭宮亦是守衛森嚴,閣下你想進出自由,怕是困難。如今,可問壯士姓名?”
壯士?
蒙麵人覺得她腦子有病。普天之下,哪個王室會這樣稱呼來殺自己的人為“壯士”?是因為知道自己是秦女,知道自己的父王野心勃勃,刺殺乃是正義麼?
“壯士深夜來訪,一來就欲告知我我心憂之事的結果。若壯士如實回答你從何處得知此事,又為何想殺我,”
許梔停頓片刻,“我可以放了你。”
“公主?”衛尉不解。
許梔抬手,等著蒙麵人開口,管他待會兒說自己是韓國的,趙國的,還是燕國的。
她都可以直言讓他下獄再等後續。自己也好找這理由去李斯府上一問真假。
蒙麵人大笑起來。
“你要殺要剮,無需多言!”
許梔壓下自己有條理的言辭,抬頭,用種疑惑的表情望了一眼蒙恬。
“剛才,你問我好奇你的身份,那你究竟是誰?”
“我乃項國後人,楚國,項纏。”
……
楚國,項氏。
許梔覺得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項纏,他還有個名字——項伯,項羽的遠房叔父。因為與張良有舊誼,在鴻門宴上用巾格擋項莊,掩護劉邦。
許梔頭暈腦脹。
她後退一步,決定按原計劃進行,“捆了他送去廷尉處,仔細辨明身份。”
她衝出殿外,看見水刻至少還有三個小時。
她不想等張良來告訴她結果,她再坐不住了。
東方將白
許梔坐上馬車,由蒙恬護送,一路向李斯府上。
這是許梔第一次來到李斯的住處,用的是問罪的由頭。
她沒閒心來欣賞他府上有幾棵樹,幾盞青銅燈,幾處王賜之物。
路上,她掀起車窗,輕扣車弦,“蒙將軍,你覺得李廷尉是個怎樣的人?”
“廷尉乃大王之重臣。李賢曾與我同在函穀關,廷尉乃兄之父,我不便多言。”
“不過,我想小將軍不會覺得廷尉是個重義之人吧。”
蒙恬愣了愣,李斯……他向來以嚴刑峻法著稱,不論寒暑,他總是一身黑,一看就是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清冷性格。
自然不是重義之人。
蒙恬對小公主突然的詢問有些摸不著頭腦,故而保持沉默。
許梔想起項纏之言,關於韓非,她心裡還是左右放不下。
她深知蒙恬乃除去扶蘇,最為至純之人,他不會做任何不利於嬴政,不利秦國的事情。
“小將軍,你可知那楚人同我說了什麼?我又為何這樣著急來李廷尉府上?”
許梔說著,把腦袋伸出了車窗。
蒙恬單手策馬,他在將明的曉光中轉過頭來,黎明日出籠罩了他的身姿,眉目方是一派少年意氣。
如果當下不是這樣著急萬分,許梔是想好好欣賞一番這等總馬昂首,美景鴻姿。
“蒙麵人乃楚國人,李廷尉也是楚國人。韓非之事,廷尉一心為秦,公主是擔心他對廷尉不利?”蒙恬道。
許梔聽到此言,愣了愣,原來她也快要被捭闔相攻給拉進入深淵。
看不見的羅網與手將她拽入以權為柄,以利為劍的漩渦。
蒙恬在這時卻說,是不是有人要對李斯不利?
她隨即綻開了個大大的笑容。
“小將軍總是這般為他人著想。”
蒙恬也笑了起來,“荷華公主不也一樣嗎?韓非本是刺殺公主的人,可我聽張良先生說起過,公主對韓非先生一片赤誠。”
“李廷尉之心於韓非之事可浮。”許梔自言自語道。
超乎想象的是,李斯的行為,讓許梔和蒙恬目瞪口呆!
他居然!
服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