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若信張明遠所言,他的「常態」便是在入侵伊始斃命。
這般「常態」,還是不要也罷。
細想來,這輪回倒似天賜良機。
幼時他也曾夢想成為開宗立派的大術士,後來方知自己既無天賦又缺人脈,不過是尋常子弟中稍出眾者。
但如今?他有的是光陰積累優勢,終有一日——
要超越林昭明。
他搖了搖頭,驅散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眼下需要的不是虛無縹緲的宏願,而是切實可行的目標。
思來想去,無非三條路:向張明遠討教術法、去藏書樓搜羅典籍、借著輪回重置銀錢之便精進丹道。
倚仗張明遠終非長久之計。
縱使對方願意指點,若要不露破綻,能學的也有限。
藏書樓雖典籍浩如煙海,但凡涉及鬥法、偵緝之類的要緊術法,皆需教習手諭。
據高年級同窗所言,那些老古板對此吝嗇得很——連素來八麵玲瓏的林昭武都求而不得。
精研丹道倒是個法子。
先前因囊中羞澀,他才主修術法。
畢竟煉丹所需藥材樣樣價值不菲。
如今既知銀錢會隨輪回重置,自當物儘其用。
「還是太單薄了……」林昭然輕歎一聲,取出隨身卷冊開始勾畫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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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有事?」齊戎挑眉道,「沒聽見下課鐘聲?」
「弟子有一事相詢。」林昭然穩住心神,直視對方雙眼——這位教習素來欣賞膽色過人之輩。
「恕弟子冒昧,您安排的課業似乎...過於粗淺。整月隻練靈矢術,於我而言實屬虛耗光陰。」
齊戎定定看他數息,忽而咧嘴一笑:
「既如此,老夫也直言相告——你這點微末真元,連戰修的門檻都摸不著。手法雖巧,十發靈矢便氣海枯竭,當真廝殺起來頂個屁用。」
「此事弟子自知。」林昭然坦然道。
經數次輪回苦修,他如今已能連發十二矢,但確實杯水車薪。「不知可有彌補之法?」
「勸你趁早死心。」齊戎搖頭,「真元雖會隨修為增長,但天生根骨之差終難逾越。那些吃戰修飯的,十之**都是天賦異稟之輩。」
他拍了拍腰間戰棍,「似你這般精於操控的,不如去學符籙陣法,何必在鬥法上蹉跎?」
「弟子明白了。」林昭然道。
他雖無意專攻鬥法,但大劫將至,總要有些自保之力——至少得能應付流竄的冬狼與山魈。
「不過適才所言仍望教習三思。既然靈矢術我已純熟,而未來課業又僅止於此,繼續參修恐徒耗光陰。」
「嗬,」齊戎冷笑,「小子敢跟老夫討價還價?」
「這……」
「罷了,老夫倒欣賞你這脾性。」齊戎摩挲著虯髯沉吟片刻,「在此候著。」
約莫一刻鐘後,齊戎攜著另一根靈矢杖、薄冊與四隻陶盤歸來。
陶盤劈頭擲來,林昭然手忙腳亂才堪堪接住。
「身手不錯。」齊戎頷首,「其實摔不壞的。」他抄起平日授課所用的靈矢杖,「看好了——往我左側擲盤!」
林昭然依言而行。
隻見齊戎信手一指,靈矢雖初時偏斜,竟於半空折轉,將陶盤擊得粉碎。
「再來!」
第二隻陶盤甫一脫手,這回靈矢卻化作細長銀針,透盤而過隻留孔洞,未傷周邊分毫。
「剩下兩隻一並擲來。」齊戎令道。
雙盤齊飛之際,老者手中靈矢杖輕點。
林昭然凝神以待,卻不見靈矢破空,唯聞裂帛之聲——兩盤竟憑空斷作四截,如遭無形利刃所斬。
齊戎收杖負手,肅然道:「老夫專攻靈矢術,正因其變化無窮。基礎式『震爆矢』直來直往,以衝力傷敵,雖簡卻效。」
他忽將靈矢杖舞了個槍花:「然高手運使,可附追蹤之能,可化透甲尖針,可作無形氣刃,更可萬箭齊發——全看真元多寡與操控精微。」
「無形?」林昭然訝然。
「正是。」齊戎頷首,「完美的力場術法本該無形無相。你平日所見流光溢彩,實乃術界不固所致。」
他屈指彈了彈杖身,「臨陣對敵講究快字,術界難免疏漏。即便分毫不差,大量真元奔湧也會扭曲術式。」
「所以弟子所施靈矢皆華而不實?」林昭然想起自己那些光華燦爛的靈矢,忽又疑惑,「可教習您的靈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