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此處!」張明遠雀躍地張開雙臂轉了個圈,「你覺得如何?」
林昭然審視著眼前草甸,目光狐疑地來回掃視。
乍看不過是林木環抱的尋常草地,卻處處透著荒廢痕跡——野草瘋長得過分,樹隙間擠滿爭奪陽光的幼樹。
確是修習鬥法的好去處,卻也適合埋屍滅跡。
若在平日,他寧可死也不會隨陌生人踏入這般陰僻之地。
如今竟覺稀鬆平常,想來心境已大異從前……
「這些幼樹為何隻生在林緣?」林昭然忽道,「按常理早該蔓延成林。」
張明遠眨了眨眼「我倒從未想過這茬。昭然兄當真明察秋毫。」
「我更不解這等荒地怎會存於青雲城中,」林昭然續道,「此地寸土寸金,主家為何任其荒廢也不變賣?」
「這簡單,」張明遠笑道
「此乃我張家私產。準確說是家主專用庭園,未經我首肯誰也不敢擅動。不過在回溯前,我壓根不知有這地方存在……」
「嗯,」林昭然頷首,「早該料到如此。貴府距此不遠吧?」
「你竟知我居所?」張明遠聲露詫異。
糟了。該如何圓場……
「張氏世家宅邸誰人不曉?」林昭然擺出看癡兒的眼神,「此問未免愚鈍。」
——實則知曉者恐怕寥寥。
至少他在某次回溯前,對此全然不知。
「哈!看來本公子聲名遠播啊?」張明遠咧嘴笑道。
林昭然暗自記下此人虛榮心甚重,稍加奉承便可轉移其注意。
「是極是極,」他故作不耐地歎氣,「敢問尊貴的張氏少主,可還記得允諾指點在下鬥法?天色可不早了。」
張明遠聞言打了個響指,似是方才想起正事。
隻見他雙手翻飛結印,空地彼端霎時隆起數尊土俑,竟是人形。
林昭然瞠目結舌。
這一手著實了得——無需誦咒已屬難得,結印之快更令他眼花繚亂。
更驚人的是那些土俑並非死物,竟能蹣跚而行。
此情此景,方令他真切意識到眼前之人修為深不可測,自己望塵莫及。
「妙極。」他脫口讚道。
「華而不實罷了,」張明遠擺手,「實戰中幾無用處。倒是當靶子甚好——任爾千摧百折,轉瞬自愈如初。」
說著信手拈出一道靈矢,正中土俑心口。
那土俑被震得倒退半步,胸前蛛網般的裂痕卻須臾彌合,恍若未受其害。
「簡直神了!」林昭然難以置信地搖頭。
「何出此言?」張明遠不解,「不過是些土俑罷了——」
「非指土俑!」林昭然打斷道,「是那道靈矢!無咒無訣,不借符籙,僅憑一指便能施展!」
雖說伸指也算動作,但斷不足以催動靈矢這等術法。
「哦,這個啊,」張明遠漫不經心地擺手,「也算不得什麼。此乃『意動施法』。但凡將某個術法施展千萬遍——」
「真元運轉便成本能,可省去施法步驟。」林昭然接過話頭。
但凡正經術士,總有幾個熟稔到能省略咒訣的看家術法。「但要做到一指瞬發,少說也需數載苦修!」
張明遠聞言笑得見牙不見眼。
「想來你確實有此積累。」林昭然頓覺自己愚不可及,「這時光回溯倒便宜了你。話說你究竟掌握多少意動術法?」
「如方才靈矢這般純熟的?護盾術、投擲術、召回術、火球術,外加幾式粗淺鬥法。」
「了然。」林昭然酸溜溜道。
此刻已非「自慚形穢」四字可表,簡直要「無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