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放下了手中的禿筆,正要去拿那枚【殘次照骨鏡】。
他的動作不僅僅是引來了王冀的注視,還有伍正則、崔敬賢、王墨川等神念清明之人,也都不由得齊齊看向了他,心生擔憂。
攤位後方的幽影忽然說:“陳相公,你這首詩,原作真要給我嗎?”
是了,原作。
正是攤位上那張寫了詩的泛黃毛邊紙。
普普通通,如此粗陋的一張紙上,卻著墨了一篇錦繡華章。
此時,紙上升空而起的青煙已經消散大半,唯有鐵鏽一般的文字上方微微浮起了淺淡青芒。
老舊泛黃的紙,鐵鏽暗紅色的墨,還有淺青的微芒,落在紙燈籠的光照下,總體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淒冷。
映照著此時的幽暗長街,深淵暗影,又叫人隻覺得質感厚重,實在非凡。
幽影說:“陳相公,你當真舍得嗎?”
這個問題反倒叫陳敘一愣,他道:“此詩本就是為你而寫,當做買資購此骨鏡,尊駕難道不想賣?”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尋常,使得幽影整個都愣住了。
愣了片刻後,幽影慌忙晃動身形,從暗影中探出一雙黑梭梭的手臂來,嗖地一下就抓走了攤位上的詩文紙。
她隻有一團影子,晃晃悠悠漂浮在攤位後方,抓住那張紙後,這幽影卻好似是抓到了一座沉重山嶽。
下一刻,隻聽“砰”一聲,這幽影居然從漂浮狀態直直落地了。
她就這樣砸在地上,沙啞的笑聲卻從她暗影般的身上傳出。
“嗬,嗬嗬嗬……”她笑了,又似乎哭了,“我、我喜歡極了。”
她說著話。
陳敘從攤位上取過了自己的照骨鏡,入手隻覺冰涼,內中卻又似乎透著一股火熱。
他在抓取照骨鏡之前,暗中其實給自己的精氣神三元屬性又各增加了三點。
屬性一加,他體內原本隻能緩慢恢複的先天一炁就好似是憑空多了一道泉眼。
源泉汩汩湧出,先天一炁自然是疾速恢複。
有了神奇的先天一炁,陳敘才有伸手去抓這照骨鏡的底氣。
當然,實在不行的話,他還可以直接將照骨鏡收入煙火廚房。此物有詞條,能當食材用,自然也可以被收入煙火廚房。
不過這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陳敘並不想隨便暴露自己收取物資的能力。
袖裡乾坤、壺中日月,對於此世的高人而言或許不算什麼。
但陳敘一個沒有任何根底的讀書人如果忽然施展出類似能力,那問題可就大了。
如此也促使他內心中更為急切地想要取得功名,光明正大養氣、中舉,以儒家修行法掩飾自己食神法卷的特殊。
直到那一天,他登臨高處,可以隨心所欲,再不必有任何偽飾!
而此時此刻,陳敘握住這枚照骨鏡,卻隻覺得此物在手上雖有些分量,但那分量與真實的骨骼重量卻似乎並無二致。
至多就是,蛟龍骨要更重幾分。
他可以將此物輕鬆持拿,並不存在“被壓製到無法動彈”這種情況發生。
陳敘心中動念,冥冥中已經有些明白,這是因為自己不但做出了青煙詩,並且此詩還得到了幽影攤主發自內心喜愛共鳴的緣故。
他輕輕吐出口氣。
手拿照骨鏡,邁步走向另一個攤位。
長街兩側,幽影攤主們似乎都有些躁動。
紙燈搖晃下,忽然一道道招攬客人的呼喚聲響起。
“陳相公,到我這裡來,我這裡有好物件!”
“磨喝樂、磨喝樂,影子磨喝樂哎,陳相公,你不來瞧一瞧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