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鎮撫司衙門寂靜一片。
宋振坐在衙門內,盤腿坐於蒲團上,靜靜地呼吸吐納。
作為整個大周朝廷最為神秘的衙門機構,鎮撫司自是無人膽敢侵擾,畢竟這鎮撫司衙門代表著的是皇權!
不過每夜的執勤,也還是必不可少的,今夜便輪值到了宋振。
黑山縣的鎮撫司衙門如今共有六個小旗,一位總旗。
雖說黑山縣內還有諸多鎮撫司暗衛,但暗衛之所以是暗衛,自然是因為誰都不知道暗衛的身份,因此宋振也是不知這暗衛數量與身份。
或許是街上販賣炊餅的商販、或許是府中喂馬的家奴、或許是縣衙裡昏昏欲睡的老吏……人人都有可能是鎮撫司暗衛。
因此,鎮撫司的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這般聲威赫赫之下,自然無人敢冒犯鎮撫司衙門,宋振雖說是值夜,但也隻是在鎮撫司衙門裡修行而已。
修行日久,進行了一次大周天循環之後,宋振緩緩睜開眼,登時被嚇了一跳!
不知道何時,他房間內的椅子上竟然坐著一名身穿黑色鬥篷,臉戴玄鐵麵具的神秘人,周身散發著一股冰寒入骨的氣息,攝人心神!
這頓時,讓宋振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抽身去拿刀!
他在這裡修行吐納了這麼久,竟都不知此人是如何出現在這裡,又在這裡待了多久……這人的修為,該有多麼恐怖?!
難不成,竟是外罡武者?
宋振頓感頭皮發麻,就在他伸手抽刀之時,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十分強悍的真氣席卷了過來,宋振正欲抵擋,卻見一枚玄黑令牌直勾勾的扔在了他的麵前。
看到了這令牌之後,宋振先是一驚,然後又狠狠地鬆了口氣,立刻抱拳道:“平章郡鎮撫司小旗宋振,見過暗衛大人!”
原來是暗衛!
還好。
不過就在宋振抱拳見禮之時,卻隻聽見麵具之下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聲音:“宋小旗言重了,在下與宋小旗同級,乃同袍也,不必以大人相稱。”
聽到了這位‘暗衛’的話語,宋振不由一怔,接著便再度頭皮發麻了起來,心中暗道:‘郡中、州府裡現在難道已經強悍到用外罡武者來當小旗了?’
一時之間,宋振竟然有些憂心忡忡,擔心自己若再不加緊修行,怕是要被降級,真成‘緹騎’了。
在大周創立之初,曾有煉血武者在鎮撫司衙門當差,充當緹騎,後來神武皇帝覺得煉血武者並不能在打探情報之中有大作為,便裁撤了所有的煉血武者。
但鎮撫司裡最常見的緹騎這一稱呼,卻被保留了下來,也因此通常將‘小旗’稱作‘緹騎’。
之前,宋振倒是並不怎麼覺得會降級失業。
但看到了眼前的這名小旗暗衛之後,他有了危機感。
宋振用鼻子吸了吸氣,接著便繼續拱手問道:“不知這位……閣下,此番前來,是有什麼緊要機密嗎?若是需要,我這便去請本司總旗過來。”
“不必。”
那暗衛搖了搖頭,真氣運轉,直接將那令牌又給吸了回來,用陰沉沙啞的聲音接著說道:“給我準備一把兵刃。”
聽到了這句話,宋振沒有猶豫,直接將一旁自己的禦刀遞了過去:“閣下如若不嫌棄,便用宋某人這一把刀吧,這把刀乃郡中有名工匠鍛造,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有心了,辦完事後會還你。”
暗衛點了點頭,接著便直接接過這把禦刀,步伐迅捷、輕若白紙,瞬間消失在了這鎮撫司衙門之中。
而見了暗衛消失之後,宋振這才長鬆一口氣。
他隱隱覺得,今晚的黑山縣,恐怕要出大事了。
……
“宋緹騎的刀,倒是不錯。”
鄭均頭扣玄黑麵具,試著揮砍了兩下宋緹騎的刀,感覺確實非凡品,是把良刀。
這上門來找宋振要刀的鎮撫司暗衛,自然就是鄭均本人了。
這次的鎮撫司衙門之行,倒是讓鄭均感慨萬千。
當初自己那個‘壯班都頭’的官職,還多虧了宋緹騎的提攜呢。
沒想到如今,自己已經到達了讓宋緹騎如此緊張的地步,當真是歲月匆匆。
額。
好像隻過了兩個月。
那沒事了。
鄭均提著這刀,帶著黑袍麵具,一路朝著許恒府上走去。
自從進了蓄氣境後,鄭均練氣十餘天,一身真氣也已經磅礴,不似當初初入蓄氣境時那般倉促,因此走在大街上閒庭信步。
彆說街上打更的、巡夜的常人,就算是同樣是蓄氣境的武者待在鄭均的周圍,若不仔細傾聽,也未必能夠察覺到鄭均的腳步。
鄭均在夜色之中,迅速進了許府的院落。
許恒府邸距離縣衙不遠,鄭均來到了這附近之後,自然是小心了不少,翻牆躍入院內之後,隻見得屋中漆黑一片,許恒本人竟不在府中。
說來,許恒倒是也有些奇怪。
當了官老爺之後,也不找些婢女、小廝之類。
隻此一人生活。
據說在家鄉有個老婆,但也沒帶到縣裡來。
這許恒不在家後,這院子裡多少有些冷清。
見此,鄭均也沒有離開,直接抄起許府的板凳,靜靜坐在房內調息,等待許恒回來。
他能去哪兒呢?
就這般,鄭均靜靜等候,直到夜半三更,這才聽到了一道輕微的推門聲,方知許恒推開了大門,進了院子。
許恒步子很輕,看起來有些躡手躡腳,不似回到自己家的樣子。
鄭均淡定無比,在許恒推門入房的一瞬間,直接就拔刀而起,寒氣四溢,用著低沉喑啞的聲音,大喝道:“許恒,你事發了!”
鄭均這一聲大喝,直接把許恒嚇了一跳,許恒是做夢都沒想到,這裡竟然還能藏著一人,眼瞅著刀鋒閃爍著寒芒,許恒當即想要逃竄。
許恒雖然是朝廷的九品官,即將增補為八品縣丞,但奈何武道天賦一般,不過隻是煉了七次血,還沒踏入蓄氣的境界。
彆說逃竄了,在他邁腿的那一刻,鄭均便已經出手,乾脆利落,直接反手以‘鷹隼勁’裡附錄的粗淺擒拿,一提一按,將許恒給壓倒在地。
鄭均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那玄鐵令牌扔在了許恒臉上,道:“鎮撫司辦案。”
冰冷的令牌讓許恒瞬間大腦清醒,他驚恐萬分:“大人,冤枉冤枉!我哪兒有什麼事兒啊,那清水幫謀逆,便是小人揭發的!小人有功於社稷啊。”
“有功於社稷?”
鄭均聽到這句話,一時之間有些繃不住了。
彆說清水幫謀反了,鄭均估摸著整個黑山縣,甚至整個平章郡謀反,在朝廷那兒都算不上什麼有功於社稷。
還真能往臉上貼金。
鄭均冷聲道:“我既然來找你,自是有充足的證據!你既不肯來說,便跟我去郡裡的詔獄,走一遭吧!”
說罷,鄭均便將許恒提了起來,似是打算押走。
而聽到了‘詔獄’兩個字,許恒直接感覺天都塌了,連忙打著擺子,道:“下官知錯了!大人,下官不過是栽……栽贓陷害了一波清水幫,想要上位罷了,這不至於去詔獄吧……”
“而且,那清水幫也確有反意!小人雖然有構陷之疑,但也是歪打正著揭露了反賊啊!”
許恒哭喪著臉,全身發抖,開口為自己辯解。
詔獄。
無論是戲文還是傳聞,都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方。
據說是進了詔獄之後,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因此,許恒說什麼都不想進那詔獄。
他這點小罪,根本不至於進詔獄吧?
許恒恐懼萬分,完全想不通為什麼會有鎮撫司的暗衛來找自己。
“哼。”
鄭均冷哼一聲,接著便蹲下身子,十分耐心道:“你且說說,這黑山縣內,可有形跡可疑之人?”
“形跡可疑?”
聽到了鄭均的話,許恒立馬就意識到了對方似乎並不是來找自己的,連忙道:“有,有!回大人的話,黑山衛都頭鄭均,行跡十分可疑!”
“他習武不到三個月,便已經有如此強悍的手段,怎麼可能?他們鄭家祖上十代,都沒出能出一個蓄氣武者,他哪兒來的武道天賦?”
“依小人拙見,要麼這鄭均便是縣中前些日子,那修行‘五臟功’的魔道賊子,要麼就是在黑山上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物,這才一日千裡,他二兄便在黑山上失了蹤跡,若還不是,那他就是妖魔或者北戎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