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自己的這個想法,怎麼感覺好像真的通敵了?
畢竟這和之前的高禮山不一樣。
高禮山明麵上還是永昌朝廷的內相,而這龔明龔千戶,可是貨真價實的自己人!
你不開高禮山的門,可以說是擔心裡應外合,乃是鄭均奸計。
但不開龔明的門,就真沒有什麼道理了。
張文這麼想了一下之後,不由得更加錯愕,在心中祈禱道:“龔千戶,你先等會兒死,你可一定要逃到廣平郡求助趙東來之後再死啊,可不能這麼快就死啊!”
隻有龔明逃到廣平郡,他才會安全。
若是趙東來沒有開門,那就和他一樣。
若是趙東來開了門,那就會證明自己沒有開門的舉措是無比正確的!
“……”
“廣平郡,趙郡守!速速打開大陣,讓我進去!”
“龔千戶,你去彆家吧!那鄭賊神威震天,在下實在是不敢打開大陣啊!”
“趙東來!我若不死,必殺你!”
“不要理會他,速速關閉大陣。”
“……”
龔明絕望了。
巴塘、廣平二郡,張文、趙東來,都該死啊!
他們毀了秦王殿下的大計。
龔明有些頹然。
經過了這半日的追殺,龔明已經明白了鄭均的想法。
他就這麼追在自己身後,也不殺自己,實在是讓龔明有些感到屈辱。
龔明現在真的想就此放棄,讓鄭均把自己殺了得了。
但沒辦法。
還是有求生意誌,就算是成為廢人,龔明也想要活著。
而且,他覺得自己生存的希望,就在紫陽郡。
因為……
瀚城侯的大軍,就在紫陽郡!
房氏二十萬大軍,儘數集結於紫陽郡,其中數位通竅好手,蓄勢待發!
若是自己能夠逃到紫陽郡瀚城侯大營,就有活路了。
龔明一念至此,便一路飛馳,直奔紫陽郡而去。
而鄭均,則是遙遙追在身後。
也不殺他,隻是淡淡的看著。
不過就在龔明這麼想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陣刀光,緊接著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痛。
“龔千戶,跑快點!”
身後傳來那個男人可怖的聲音,讓龔明恨得咬牙切齒,但隻能噴出一口精血,繼續朝著前方血遁而去。
……
紫陽郡城北郊,洹水滔滔奔湧如龍。
二十萬精兵沿河紮營,連綿軍帳似黑龍盤踞山巒。
各種工程器械正在被準備就緒,各種各樣的兵刃正在被分發諸軍,
中軍大帳前,戰旗無風自動,‘秦’字大旗湧現出肅殺之氣。
不多時,一名傳令兵入了中軍大帳之中,對著鄭均拱手道:“大帥,各部戰車準備就緒!”
“嗯,我知曉了。”
清冷嗓音自帥台傳來,正在批閱軍報的公羊瑾緩緩擱下狼毫。
這位瀚城侯身著月白鶴氅,抬手輕撫案頭青銅獸麵鎮紙,寫出了一封書信之後,不由得長歎一口氣來。
“那三頭畜生的本命焰都被熄滅了,看來鄭均的實力不容小覷,遊擊戰術失效了。”
公羊瑾眉頭一皺,已經覺察到了問題的所在。
這一招,隻是用五個閒置的家夥,去碰碰運氣罷了。
兩頭畜生、南宮行、房度,這四個都是不入流的貨色,待在軍隊之中雖然有所提升,但終究是軟骨頭,若是真遇到了什麼事兒使得軍隊陷入劣勢,他們絕對會臨陣脫逃或者當場投降。
與其等到那一刻動搖軍心,倒不如把他們派出去以大欺小,在後麵隨意破壞,看看能不能讓鄭均前線出現紕漏。
但沒想到,他們竟然死的這麼快。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那兩頭狼妖畜生的本命焰同時熄滅,就證明著他們死亡時間絕對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如此,足以證明鄭均實力的強大。
“看來‘北疆萬載武道第一天驕’的名頭,名不虛傳,這鄭三郎真乃是絕代天驕啊。”
公羊瑾在心中想著,同時感歎不已,感歎秦王殿下沒有將這一員天驕收入麾下。
著實可惜!
“若是擊敗了鄭均,能夠生擒他,也不能草草將其斬殺,還是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想辦法招降他,這樣的天驕若是能為秦王所用,絕對是我大周未來百年的保障,足以成為第二尊嶽國公!”
公羊瑾在心中感歎萬分之後,便定了定心神。
無論如何,還是要在正麵戰場上戰勝鄭均,才能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傳令各營。”
公羊瑾望著麵前的傳令兵,當即道:“大軍準備拔營,秦軍玄鳥衛是為先鋒,持本帥帥旗前壓!嵐州軍房寒部為左翼、慕容靈部為右翼,隨我大軍出征!”
“是!”
那傳令兵得令之後,連忙出了中軍大帳,打算傳遞軍令。
秦軍玄鳥衛,乃是秦王府三衛之一。
尋常郡王的三衛,一般都是中護軍、左護軍、右護軍,每軍一萬五千人。
而秦王,乃是親王!
他的三衛,自然不是什麼中左右三護軍了。
他的三衛乃是玄鳥衛、驚龍衛、宣武衛。
每一衛,皆有三萬人。
乃是百戰精銳。
當初秦王便率領這三衛九萬精兵,擊退西狄進攻。
這三萬百戰精銳為先鋒,自然能夠給二十萬嵐州軍打出一個威風,使得士氣大漲。
這就是公羊瑾的想法。
“轟——!”
就在此時,北方天際炸開悶雷般的音爆,二十萬大軍頭頂的雲層竟被生生撕成漩渦狀。
公羊瑾見狀,不由得一怔,下一秒便化為一道土黃色的遁光,飛出軍帳。
而與此同時,八道身影幾乎同時從不同營帳中衝天而起,磅礴真元攪得洹水逆流倒卷!
“玄鳥衛統領賀蘭山在此!何方宵小犯我秦王大軍?!”
身披玄色重甲的虯髯漢子率先踏空而立,背後四尺闊刃嗡嗡顫鳴,竟是將周遭空氣都割裂分明!
另外一個紫袍老者見此,眼睛一眯,低聲道:“鎮撫司十方寂滅的劍氣……來者似乎是龔明,但龔明哪兒來的這麼強的氣勢?”
而就在此時,他們的視野儘頭,出現了一道紅色光亮。
龔明殘軀,已不成人形。
五臟六腑暴露在外的胸腔劇烈起伏,僅剩的右眼死死盯著地平線上的血色狼煙。
當他嗅到了嵐州大軍的氣息之後,潰爛的喉管竟發出夜梟般的尖嘯。
終於,
我終於逃回來了!
“是龔明!”
玄鳥衛統領賀蘭山見那紅光大漲,當即張口道:“他怎麼如此狼狽不堪?”
“老夫也是不知。”
那紫袍老者搖了搖頭,其餘六名著甲戰將也各自不知。
而遙遙見到浮空的幾人,龔明大喜過望,當即運轉真元,長嘯道:“瀚城侯救我!賀統領救我!房先生救我!慕容將軍救我!!!”
雖然沒有舌頭,但真元並未潰散,依舊可以利用真元呼嘯出聲。
隻不過,求救聲剛剛出現,他的話音便戛然而止。
龍淵刀自雲端劈落,淥水刀意凝成的碧蛟一口咬碎龔明脖頸。
青金真元裹著龔明頭顱衝天而起,在軍陣上空炸成漫天血雨!
“嗯?!”
這一幕,瞬間讓出陣的八名通竅武者心中一驚。
這龔明乃是通竅三境的高手,雖然他們其中比龔明強者不在少數,但能夠將龔明如此輕鬆斬殺,卻極其稀少!
到底是誰,竟如此輕鬆,斬殺了龔明?
而且還一路追擊至此,如貓戲老鼠一般!
而其餘諸軍士望天,麵露震驚之色。
這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是有一尊元丹武聖破空而至?!
三軍將士微微有些嘩然,但那秦軍玄鳥衛三萬將士卻巍峨不動,似乎沒有看到龔明被斬殺的一幕。
就在此時,公羊瑾負手踏出軍帳,月白鶴氅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他眯眼望向雲渦深處那道青金遁光,聲音卻依舊平靜:“鄭三郎追殺龔千戶至此,何不入營一敘?”
“鄭三郎?”
那八尊通竅武者聞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他們自然知道‘鄭三郎’是何人。
鄭三郎,便是他們此行的敵人,敵軍主將,鄭均!
話音未落,天穹驟然亮起刺目金芒。
龔明殘破的身軀如破麻袋般砸向嵐州軍軍營之中,如同爛泥一般,落地便是爆炸!
與此同時,龍淵刀破雲而出,鄭均踏著血雨落在眾人麵前,望著二十萬大軍以及八名通竅武者,絲毫無懼,輕笑一聲:“瀚城伯威名,在下久仰。今日這龔明的腦袋,便是見麵禮了。”
說罷,刀罡席卷,刀氣縱橫三十裡,浩蕩長吟震得周遭戰旗齊齊折斷!
嵐州軍大將,通竅二境的慕容靈臉色驚疑不定,他望著龔明的殘屍,瞳孔驟縮:“龔明燃儘了五竅精血……這是被當成獵物戲耍了整整三千裡!”
“好膽!”
紫袍老者,與房氏老祖房冀同一個輩分的房氏通竅四境武者房垣怒急,其手中算珠猛然炸開一枚,臉色陰沉至極:“看來房度也已經死在你手裡了!殺我房氏旁係子弟,今日定要你……”
房氏通竅,有九人。
如今房度、房彥儘數死在了鄭均手中,鄭均與房家的仇恨,已經算是血海深仇了。
說罷,房垣身旁十二枚算珠騰空而起,似乎準備出手!
“退下。”
公羊瑾輕揮鶴氅,十二枚算珠突然僵在半空。
他望著鄭均刀鋒上未散的淥水碧波,神色如常,突然撫掌輕笑:“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鄭三郎能夠輕易斬殺那兩頭孽畜、以及那兩個廢物,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這龔明,可是已經惹怒了我嵐州軍諸多將士。”
“如此這般舉措,可是要效仿當年南楚懷平侯,摧我軍軍勢?”
鄭均聞言,手腕輕抖,龍淵刀在軍陣上空劃出數裡碧濤,接著道:“瀚城伯說笑了,本督隻是覺得——”
“殺狗,當在主人麵前才痛快!”
河畔突然陷入死寂。
賀蘭山闊刃上的裂痕猛然擴張,慕容靈的長槍湧起青紫色真元,房垣十二顆算珠再度升騰!
八道通竅威壓如怒濤翻湧,鄭均始終巍峨不懼,正視八人。
鄭均如今十分坦蕩自若。
這是一種自信。
一種元丹之下,無人能殺我的自信!
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氣勢,既然有無敵的手段,便是要狠狠地裝!
苟?
不可能!
這就是鄭均,如果不裝,自己這些年擼的小貸,豈不是白擼了?!
“果真是雄姿英發、少年意氣啊。”
說罷,公羊瑾眼神之中流露出欣賞之意,接著笑道:“不過今日,鄭三郎倒是玩脫了,我軍二十萬大軍列陣在前,八尊通竅武者在此,鄭三郎若是想走,可是困難至極。”
“大可試試!”
鄭均龍淵刀縱橫,眼神之中躍躍欲試:“你們誰來?又或者是,一起上?!”
鄭均聲如洪鐘。
不單單是麵對這八尊通竅武者,還在將這二十萬嵐州軍傳遍!
在公羊瑾旁,通竅初境的房寒低聲張口道:“大帥,此乃天賜良機,我軍通竅齊上,斬殺了鄭均,便可率軍北上了!”
房寒,乃是房氏老祖房冀嫡孫,雖然隻是通竅初境,但手段頻出,極為不俗,能和通竅三境的武者交手而不落下風。
公羊瑾抬頭,看了一眼房寒,道:“斬了他,然後呢?”
“鄭均一人斬殺我軍五名通竅,沿途一路追殺,士卒們膽戰心驚,士氣大降,斬殺了鄭均又能如何?難道博州沒有其他人嗎?李從、蔡靜宸等人,難道是吃素的不成?”
當然,更重要的是。
公羊瑾覺得他們九人齊上,或許都拿不下鄭均,能夠讓鄭均逃走。
畢竟鄭均有一門遁術神通。
鄭均一人追殺三千裡,斬殺龔明本就讓嵐州軍士氣大降。
若是他們九人齊上,也沒能拿住鄭均,那士氣會達到一種令人發指的地步,這仗,自然也不用打了。
公羊瑾搖了搖頭,目光凝重,接著道:“誰能與其一戰,將其擊敗?”
如今之際,便隻能指望鬥將了。
甚至不用獲勝,隻需要大戰數百回合,給將士們一些信心,證明我們能夠與其持平便可。
鄭均擁有遁術神通,追不上。
但擊敗、戰平或者乾脆幾百招才落敗,應該不難。
畢竟在場,可是有幾尊通竅四境武者!
同樣是通竅四境,應該不會敗的這麼快。
“我來!”
通竅四境的賀蘭山闊刃嗡鳴震顫,玄甲表麵浮現金色虎紋。
他踏碎虛空一步跨出三十丈,刀鋒裹挾黑紅煞氣劈開雲層:“鄭均小兒,受死!”
“來吧!”
鄭均望向玄甲大將,不由輕笑一聲,心中警惕。
此人,實力不俗。
不過隻在軍陣之中,才是不俗。
若是這名將領列陣在前,鄭均未必是他對手。
但奈何,這是單打獨鬥啊!
賀蘭山闊刃裹挾黑紅煞氣劈落刹那,鄭均不退反進,龍淵刀自下而上撩起碧色漣漪!
“轟!”
雙刃相撞的轟鳴震得洹水炸起十丈巨浪!
“這麼強?”
剛一交手,賀蘭山便已經覺察到了鄭均的實力,虎口崩裂的鮮血尚未滲出,鄭均第二刀已如毒龍鑽心直刺咽喉。
“鐺——!!!”
賀蘭山勉強橫轉刀背格擋,淥水刀意卻沿著玄甲縫隙滲入經脈。
“破!”
他暴喝一聲激發虎紋戰體,背後浮現的吊睛白額虎虛影尚未撲出,鄭均已化殘影,正是蔡氏神通颯遝流星!
刀鋒穿透煞氣屏障的瞬間,賀蘭山左肩甲胄轟然炸裂。
鄭均旋身騰空,龍淵刀迸射的熠日流光與淥水碧波竟完美交融!
賀蘭山舉刀硬抗時瞳孔驟縮,這記劈斬看似緩慢,實則裹挾著鎮壓山河的玉璽道韻!
“該死!”
賀蘭山頭皮發麻,在一刀之下,這法器神兵的玄色闊刃應聲斷成兩截,餘波將他砸進洹水河床,激起漫天泥沙!
“實力這般低微,也敢來戰?通竅四境了為什麼一門神通都沒有?難道秦王這麼摳門嗎?你瞧瞧那邊的幾條房氏的野犬,實力平平無奇,卻有神通傍身,你這般豪邁,神通何在?”
鄭均冷笑一聲,並沒有趁勢追擊,聲如洪鐘,揚聲道:“你那把闊刀,不過是初步法器神兵的地步,我外罡之時用的刀,都比你這刀要好上數倍!”
“這些個世家子弟,就算是再廢物,隻要修到外罡,就有習得神通的機會,隻要抵達通竅,便能得到法器神兵!你呢,你勞苦功高,征戰多年,已經是通竅四境,為何連一門神通都沒有?你甘心嗎?!”
“沒有神通、不贈法器……你追隨秦王圖個什麼,圖一個青史留名嗎?”
鄭均繼續揚聲道:“秦王勾結妖魔,屠戮縣城,這等殘暴之人,如何能夠青史留名?今日反戈歸降,我做主,送你一把法器神兵、送你一門武道神通!”
河畔死寂。
而房氏的三名通竅武者望向鄭均,眼神犀利的想要殺人。
“瀚城侯,讓我來殺了這小子!”
紫袍老者房垣憤怒至極,當即對著公羊瑾喊道:“老夫要他知曉,辱我房氏的下場!”
而鄭均也瞧見了紫袍老者在請戰,登時不屑一顧的諷笑一聲,揚聲道:“磨磨唧唧什麼呢?”
“要不你們一起上吧,我鄭均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