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死!”
鄭均爆喝一聲,龍淵刀裹挾著煌煌大日轟然劈落。
雄蛟三隻豎瞳驟然收縮,獨角雷紋迸射刺目紫光,竟將周身十丈化作雷池!
“轟——!!!”
刀罡與雷暴相撞的刹那,方圓百丈儘數受到影響,草木紛飛、百姓們被吹得睜不開眼睛,到處都是黃沙紛飛。
“鄉親們,趁此機會,快走!”
“向南方走,我們從南邊來的,南邊沒……”
老者的呼喊驟然被雷暴轟鳴吞沒,幾個青壯漢子立刻背起孩童,攙著老人往南方撤退。
背著竹簍的婦人踉蹌跌倒,黃沙中立刻伸出三四雙手將她拽起,沾滿泥灰的包袱散落一地,也無人敢停。
百姓四散,天際雷雲之中,閃電如同畫卷一般朝著四周蔓延,將眾人倉皇逃竄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
西狄人也自顧不暇,麵對這種局勢,他們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阻攔之意,反而四散而逃,部分聰明的西狄人甚至還趕緊丟棄了自己的裝飾品,混在中原人中,佯裝向南逃竄。
通竅巔峰之戰,他們這些連外罡都沒有的武者,怎麼敢在這裡逗留?
而天空之上,雄蛟的妖軀盤踞成山嶽之勢,暗金鱗片層層倒豎,每一片都躍動著血色電弧!
它猛然甩尾抽碎半截骨塔,裹著萬鈞雷霆朝鄭均當頭砸下:“螻蟻,本王要拿你的腦袋,祭奠本王的夫人和嗣子!”
“你這泥鰍,可真是猖狂,尚未突破元丹,便敢自稱‘本王’?莫非以為自己突破元丹已經十拿九穩了?”
鄭均足踏颯遝流星,身形在雷暴間隙化作九道殘影,放聲笑道:“隻不過可惜,今日你便要死在此地了!”
鄭均很高興,斬殺了這頭雄蛟之後,自己的‘熠日流光’便能徹底償還完畢,可以融入‘諸法無相’之中,再也不用受到這種償還限製的禁錮了!
“破!”
一念至此,鄭均眉心金紋開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金目破障的金紋撕裂妖氣迷霧,驟然鎖定雄蛟逆鱗下三寸的灰白斑點。
這灰白斑點,似乎是一種傷勢。
乃是這頭雄蛟在北海之時,與其他妖魔爭鬥時遺存下的老傷。
“找到了。”
鄭均冷笑一聲,翻腕振刀,淥水刀意凝成的碧蛟突然調轉方向,狠狠斬向雄蛟逆鱗下三寸!
“吼!”
這一刀速度極快,隻聽見一聲巨響,雄蛟登時豎瞳吃痛,嘶吼一聲,身子不自覺的蜷縮了起來。
而在這雄蛟吃痛蜷縮的刹那,鄭均左手虛握成拳,流影浮生凝成的墨色玉璽,當空鎮壓!
“哢嚓!”
雄蛟脊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正要掙紮,卻見九輪大日自鄭均背後升起,熠日流光壓縮到極致的光斑順著鱗片縫隙鑽入體內,在舊傷處轟然炸開十二重氣浪!
“吼——!!!1”
妖血如瀑噴灑,雄蛟癲狂地翻滾妖軀。
地麵被雄蛟的滾動犁出數十丈溝壑,它竟不管不顧地催動本命精血,獨角應聲斷裂!
‘這人類,怎麼如此強大?!’
雄蛟心中驚懼不已,但這雄蛟還是深吸一口氣,騰空而起,那斷裂的獨角登時化作一道紫黑霹靂,所過處空間扭曲如皺帛。
血雷!
蛟角,乃一身修為集中所在。
如今蛟角斷裂,乾脆就施展出血雷來!
“轟隆!”
雷聲悶響,鄭均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催動神通!
颯遝流星催發到極致,然紫電雷霆,轟鳴而起,雖然閃過這紫黑霹靂,但卻也被餘波掃中左肩!
“夠勁!”
鄭均啐出口中淤血,眸中戰意更盛。
鄭均並指抹過龍淵刀脊,青金真元突然大盛!
龍淵刀脊金紋如熔岩奔湧,鄭均左肩焦黑傷口迸發青金真元,竟將侵入經脈的紫黑雷煞硬生生逼出體外!
“淥水斬蛟,今日便斬你這頭通竅五境的泥鰍!”
鄭均暴喝一聲,刀鋒震顫間碧色蛟影驟然分裂成九道,每條蛟尾都纏繞著壓縮到極致的熠日流光!
雄蛟豎瞳中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妖軀本能地蜷縮成球。
此乃北海傳承萬載的保命絕學‘玄冥盤’,妖魔雖然不通人性,但也有技巧。
然而,這雄蛟剛凝成甲胄虛影,九輪大日已轟然坍縮成針尖大小的金芒!
“破!”
鄭均暴喝如驚雷炸響,指尖金芒如繡花針穿透千層甲胄!
這龍甲虛影應聲碎裂的刹那,九道淥水刀意順著舊傷裂隙魚貫而入。
“噗嗤——!”
血肉崩裂聲混著焦糊味彌漫四野,雄蛟七寸處炸開臉盆大的血洞!
雄蛟數十丈妖軀陡然僵直,片刻之後這雄蛟便想要掙紮而走,而鄭均瞬間攥緊周遭一切靈氣,五指凝聚成拳,流影浮生凝成的墨色玉璽已如天傾般鎮壓而下!
“轟!”
一聲巨響,天地忽寂。
在這墨色玉璽威壓之下,鄭均持刀而來,如摧枯拉朽,朝著雄蛟逆鱗斬去!
“鏘!”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雄蛟豎瞳中的暴戾尚未消散,碩大頭顱已沿著逆鱗切口緩緩滑落。
而鄭均踏著墜落的蛟首翻身落地,龍淵刀尖挑起妖丹之時,鎏金小字在眼前浮現。
【斬北海孽龍,碎千年妖丹。‘流影浮生’償還進度+2932,當前償還進度:5000/5000。】
【斬北海孽龍,碎千年妖丹。‘颯遝流星’償還進度+1261,當前償還進度:5000/5000。】
【斬北海孽龍,碎千年妖丹。‘淵渟嶽峙’償還進度+335,當前償還進度:4435/5000。】
【斬北海孽龍,碎千年妖丹。‘太虛凝玉篇’償還進度+1451,當前償還進度:20000/20000。】
【諸法無相發動,償還進度+3500。】
【當前受籙(小成):淥水斬蛟:8000/10000;天目破障:10000/10000。】
【‘熠日流光’已斬殺3頭蛟龍、10頭通竅妖魔,償還完畢。】
【‘太虛凝玉篇(小成)’償還完畢。】
【是否預支神通‘熠日流光(小成)’?因假借未來之法,揮刀萬次,斬殺元丹一名方可歸於己身。】
“嗯?”
鄭均見到這一段鎏金小字,不由得感到一陣驚歎。
還好有‘諸法無相’,不然斬殺一尊元丹,確實有些困難,至少在通竅這個境界之中,自己是很難得到提升的。
小成償還完畢之後,就要預支大成。
大成神通,多是元丹武聖擁有。
所以如此看來,斬殺一尊元丹還是比較正常的,畢竟想要獲得元丹戰力,也應該斬殺一尊元丹。
但現在,有了‘諸界無相’自己隻需要償還進度就可以了。
一念至此,鄭均不由得微微一笑,接著便在心中暗道:“預支!”
【預支成功。】
鄭均睜眼,登時感覺雙眸如雷,金光閃爍。
而與此同時,氣旋混沌之中,諸法無相也驟然點亮了第三枚金色符籙!
【當前受籙(小成):熠日流光:0/10000;淥水斬蛟:8000/10000;天目破障:10000/10000。】
“不錯。”
鄭均呼出一口氣來。
諸法無相目前正處於小成階段,雖然天目破障的償還進度滿了,但也無法進入大成境界。
隻能等諸法無相進入大成階段,天目破障也自然而然就成了大成階段。
若想讓諸法無相進入大成,需點亮六枚符籙才行,也就是自己擁有六種小成神通。
“任重而道遠啊。”
鄭均長歎一聲,接著便看向其他神通。
颯遝流星的償還進度也滿了,不過問題在於自己現在沒有吸收任何的星辰之力,這事兒要等事情平複之後,自己回一趟博州,才能完成。
而‘太虛凝玉篇’則是全然不同了。
鄭均微微一笑,麵前的鎏金小字便再度一閃。
【是否預支‘太虛凝玉篇(大成)’?因假借未來之果,需吐納百萬次後方可歸為己身。】
“預支!”
【預支成功。】
鎏金小字如煙消散的刹那,鄭均周身竅穴忽有玉鳴錚然。
鄭均垂眸內視,隻見丹田氣海翻湧的青金真元竟凝成細密玉髓,流經四肢百骸時竟在經脈鍍上一層墨色靈紋!
“原來如此……大成境界的太虛凝玉篇,竟是暗藏修真凝髓之道,為凝聚元丹做準備。”
鄭均撫過左肩迅速愈合的傷口,指尖觸到玉質肌理時恍然大悟,不由顯得有幾分興奮了起來。
自己如今擁有了大成境界的太虛凝玉篇,對於日後突破元丹,自然更加輕鬆了。
隻不過……
這次增加的竟然如此之多,看來這雄蛟,也絕非泛泛之輩啊。
隻可惜,遇到了擁有淥水斬蛟和熠日流光雙重屠龍能力的自己。
鄭均搖了搖頭,伸出手來,五枚妖丹同時出現在了鄭均的手中。
兩大三小,正是這雌雄雙蛟一家的五枚內丹。
至於他們的屍身,則是已經統統被鄭均收入了‘方寸山’之中。
反正什麼都不能浪費。
斬殺了這五頭孽龍之後,鄭均也是能夠長舒一口氣,回去積極備戰嵐州了。
而且用時還頗為簡單,竟隻用了四天。
鄭均原本,可是給自己預留了十五日的時間,這麼一整,竟然空出來了十一天。
相當於什麼都沒耽誤嘛。
想到這裡,鄭均不由微微一笑,接著便望向四周,打算原地調息一波,順便將那三枚外罡妖丹給吃了。
對於現在的鄭均而言,外罡妖丹沒什麼用,但方才與那雄蛟大戰,對真元損耗也頗多,雖然正在慢慢恢複,但傷及內在卻是不好,因此鄭均也需要及時消除隱患,以免留下暗傷。
如那雄蛟一樣,數百年前留下的暗傷,被鄭均抓住了時機,一舉斬殺。
對於這種情況,鄭均自是小心謹慎。
自己能夠抓住彆人的隱患暗傷,以最快的速度斬殺對手,那麼對方也可以抓住自己的隱患暗傷,來斬殺自己。
所以每一次戰鬥結束之後,鄭均都會小心謹慎,儘心竭力的運轉‘太虛凝玉篇’,以此來消弭自己體內因方才戰鬥造成的暗傷。
其實,也沒有什麼暗傷。
畢竟每次鄭均很少被敵人擊傷,因此暗傷多為日常修行所致,並不嚴重,‘太虛凝玉篇’本就有重塑根骨之威能,清除暗傷隱患也是小事一樁。
鄭均盤膝而坐,三枚外罡妖丹懸於掌心。
隨著喉頭滾動,蛟丹化作赤金流漿湧入經脈,霎時激起千層氣浪。
鄭均丹田內青金真元如熔岩沸騰,太虛凝玉篇自發運轉,竟將暴烈妖力碾作細碎玉屑。
墨色靈紋自脊骨節節攀升,周遭靈氣凝成漩渦倒灌天靈,隱隱有玉磬清鳴自竅穴中震蕩而出!
鄭均吐納間引發的天地共鳴,吐息如劍,眸中金紋流轉,周身暗傷開始緩緩修複。
此番前來的兩尊西狄元丹武聖大單於和大祭司,儘數被肅州的趙王李弼、節度使武黎揚牽製。
他們若退,趙王和肅州節度使會讓西狄人知道什麼叫一觸即潰的。
因此,來此探查情況的西狄人,隻能是通竅境。
通竅武者,就算是巔峰也不被鄭均放在眼中了。
正好趁此機會釣魚,釣殺幾尊西狄通竅武者,一方麵是可以提升償還進度,另一方麵也算是自己為肅州的這場災禍儘一份綿薄之力吧。
就算是元丹來了也無所謂。
鄭均相信自己的本事,逃得掉。
……
肅州城外,西狄大軍雲集。
西狄單於庭的大纛,此刻已經是在肅州城下。
往前數百年來,單於庭都沒有如此靠近中原名城了。
此番,所有西狄的部族首領、仆從部落酋長以及奴隸部族,都已經攜帶了各部族最精銳的戰士,簇擁在單於王庭周圍,共同進入這中原的花花世界中。
如今的西狄帝國,可謂是如日中天。
西狄人崇尚威武,身上若是有傷疤,才是勇士勇武的象征,聚集在肅州城下的上萬騎兵,幾乎可以說是人人臉上都是帶著縱橫交錯的刀疤。
這支部隊,就是西狄王庭最強悍的矛,協助胡楊單於蕩平內部一切矛盾,在數十年間多次西征,攻滅的西方小國不計其數,甚至都要逼近那西方極樂佛國所在。
“你們這些下賤的奴隸部族,他們的軍隊為什麼遲遲不到?白羊部也是一群廢物,朔方郡方向為什麼會被這些膽小的中原人擊敗!”
一個身材矮小,但四肢出奇強壯的西狄貴族,正在大聲訓斥著幾個奴隸部族的酋長,言語頗為不善:“你們這是在耽誤大單於的計劃!若是誤了大單於的計劃,我一定會割下你們兩個的腦袋,做成酒壺!”
“骨都侯恕罪啊!”
其中一個奴隸部族的酋長雙腿癱軟,隻能磕著頭道:“不是賤部不肯行軍,乃是前歲過城之時,我靰鞡部損失尤為慘重,我部共十五萬子民,過長城被中原人的軍隊一舉擊破,死傷八九萬之眾,其餘子民大多為婦孺老弱,已無力組織青壯,為大單於破敵……”
一旁另一個奴隸部族的酋長也同樣如此,淚眼婆娑:“我部更是如此,俺的部落子民照常行軍,至雁門一帶,遇到了武,已是全軍覆沒,僅有草原上留守的數千子民了!”
武,乃是指肅州節度使,元丹武聖武黎揚。
武黎揚被永昌皇帝冊封為了肅州節度使,本意是監視趙王。
但如今西狄入侵,武黎揚和趙王自然會放下平日的齟齬,合兵禦敵。
而最後一個奴隸部族的酋長也是什麼話都沒有,甚至還隱隱有些愜意與幸災樂禍。
他的部落沒那麼多事。
因為他派出的精銳部眾屯於雲中郡,幫助那五位神龍大人尋找血食呢。
這種工作,麻煩少,抓一些中原人罷了,有什麼難度?
因此,他是這些奴隸部族裡麵,表情最輕鬆的一個。
麵對這三個態度截然不同的奴隸部族酋長,骨都侯臉色陰沉至極。
當然,這些事情這位骨都侯自然是知道的。
但,他才懶得管你們這些奴隸部族有沒有受難,被中原人全殲呢!
他隻知道,你們沒有按時完成任務,就是對大單於的不敬,就是對日和月的褻瀆!
你們這些可恥的、上一個時代遺留下來的奴隸部族,沒有屠滅你們全族就已經是大單於的仁慈與寬恕了,如今大單於有令,你們竟敢不全心全意的對待?這就是對大單於的褻瀆!
在茫茫草原上,西狄人自己都常常內訌,彼此之間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更何況是像麵前這兩個上個時代的殘餘,這草原上的奴隸遺留部族。
不滅了他們,也是考慮著在關鍵時刻,或許能用得上他們。
就比如現在,驅使為奴。
骨都侯,單於設置,分左右,由異姓貴族擔任,位在穀蠡王之下,是單於的輔政近臣。
相當於中原王朝的侍中、侍郎。
“這個不是我要管的!”
這名骨都侯惡狠狠的說道:“三個太陽日內,如果我看不到你們的部族達到指定位置,你們兩個的腦袋,就等著被做成酒器吧!”
兩人涕泗橫流,唯唯諾諾。
骨都侯冷哼一聲,衣袖一揮,還不等他做出什麼動作,卻忽然感覺到天地之間旋之出現了一股極為強悍的壓力!
“嗯?!”
這名骨都侯不由為之一怔,緊接著便有一種汗流浹背的感覺。
不僅僅是這名骨都侯,那三個奴隸部族的酋長,也同樣有這種感覺。
這股氣息,十分攝人心魄,讓他們有一種似乎天地傾覆都在一念之間的感覺!
“大單於饒命,日和月饒命啊!”
“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賤部這就回去召集所有人來實現大單於的偉力!”
“……”
那兩名沒有完成任務的奴隸部族酋長登時瑟瑟發抖了起來,以頭搶地,不敢有任何的多餘動作,隻是一味求饒。
他們以為,是偉大的大單於發怒了。
要置他們於死地。
因此,身子顫抖如篩糠。
這道氣息,他們很熟悉,必然是元丹武聖出手了。
整個西狄,隻有三尊元丹武聖。
其中有兩尊處於最前線,分彆為西狄的胡楊單於與薩滿大祭司。
既如此,隻能是大單於發怒了啊!
然而,骨都侯的眼眸之中卻是閃過一抹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