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手持雙鐧從天而降,一鐧砸在房逡槍杆上,火星四濺;劉南昀則鬼魅般閃至房逡背後,判官筆直取後心!
房逡倉促回槍格擋,卻被顏存真一劍削去半片肩甲。
“你們三個逆賊!可敢單打獨鬥?”房逡吐出口中血沫,厲聲道。
顏存真鬆了口氣,接著便喝道:“速殺他,早日將城裡頑固分子清除,迎大都督入城!”
趙博雙鐧舞出金色罡牆,劉南昀忍痛以判官筆勾畫符咒,顏存真則劍指蒼穹。
青鋒劍化作冰凰,雙鐧凝成金虎,判官筆勾出墨蛟,齊撲房逡!
“轟!”
四股力量相撞的衝擊波將方圓數十座房屋夷為平地。
煙塵中,房逡踉蹌倒退七步,胸前甲胄儘碎,左臂不自然扭曲著。
他剛要以槍拄地,顏存真卻突然閃現麵前,青鋒劍貫穿其咽喉!
“你……顏家……不得好……”
房逡瞪大眼睛,未儘之言隨著噴湧的血沫戛然而止。
顏存真抽劍冷笑:“老夫倒要看看,是你房氏先絕嗣,還是我顏家先死絕!”
他轉身對趕來的顏烈喝道:“傳令!將房逡首級懸於北門!”
“是!”
顏烈毫不猶疑,上前將這房逡首級割下,然後準備去控製城門。
趙博、劉南昀兩人不同言語,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緊接著,紫陽城中依舊戰亂不止。
黎明前的郡城,如同煉獄。
直至東天剛泛起魚肚白,戰亂才漸漸平息。
房氏在紫陽城中的一切,儘數被處死,這一晚的殺戮,死傷者數以萬計。
一切都已結束,顏存真雄姿英發,毫不猶豫,大聲吩咐道:“開城門!迎王師!”
……
翌日清晨,紫陽郡城門大開。
鄭均率軍入城時,神色卻有些怪異。
原以為有十餘萬大軍的紫陽城將會是一個難啃的骨頭,但沒想到的是,就這麼簡單的拿下了?
自己,甚至還什麼都沒乾!
他騎在戰馬上,目光掃過城牆上懸掛的房逡首級,又望向跪伏在城門兩側的顏存真、趙博、劉南昀等人,眉頭微皺,似在思索什麼。
“大都督!”
顏存真見鄭均入城,立刻上前,拱手高聲道:“末將顏存真,昨夜已誅殺房氏叛逆,肅清紫陽城,特率眾恭迎王師!”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幾分邀功的意味。
鄭均見狀,也是隨了他的心意,露出了讚許之色,張口道:“顏家主倒是雷厲風行,此番取城,汝為頭功。”
顏存真聞言,當即笑道:“房氏倒行逆施,末將早欲除之,昨夜得知公羊瑾已死,便立刻起兵,為大都督掃清障礙!”
“顏家主辛苦了。”
鄭均微微頷首,策馬入城不久,望周圍已經有些燒灼痕跡的紫陽城,當即道:“既如此,此地便留給顏、劉、趙、房、衛五位將軍了。”
鄭均繼續道:“讓嵐州軍留下,負責整編紫陽城內軍隊,其餘諸軍,隨我南下,殺入安龍郡,殺至嵐州城下!”
說罷,鄭均直接調轉馬頭向南傾,原路返回,並未入城。
這一幕,倒是讓顏存真、趙博等人不由得為之一愣,下一秒,便覺得大都督實在是天下名將。
大都督竟然根本不做休整,打算帶著軍隊直接南下,趁著安龍郡空虛,一舉擊潰安龍郡的守軍,直接兵臨城下!
這就是,大都督的底氣!
一念至此,幾人當即心悅誠服,恭送鄭均。
在鄭均離開之後,留在此地的兩名鄭均方通竅,一人乃是嵐州軍主將衛圖。
而另一個,則是他們的老朋友,房氏唯一投降的通竅武者房賀了。
見到房賀之後,眾人顯然是顯得有幾分尷尬。
不過很快,便將這尷尬的局麵按捺了下去。
“……”
鄭均出了城之後,便想要帶著休整了一夜的滄刀軍、驍果軍繼續南下。
休整一夜,其實並沒有什麼明顯的作用。
隻不過對心理上有所緩解而已。
但如今機不可失,鄭均覺得也應該克服一下疲憊之意。
畢竟在自己前世的曆史上,真正大名鼎鼎的秦王李世民可是曾經與宋金剛、劉武周對峙多日,直到宋金剛堅持不住,撤兵而走,李世民才果斷出擊,夜行二百餘裡,追殺宋金剛部三天三夜,大小戰役數十次,收複山西全境。
戰功逆天,歸來之後,才得將士們以軍中舊樂編曲,是為‘秦王破陣樂’。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隻不過自己的對手,有些太過於兒戲了些,讓自己追擊過程太過於簡單了。
一念至此,鄭均策馬來到滄刀軍與驍果軍陣前,周身真元鼓蕩,衣袍獵獵作響。
他目光如炬掃過列陣將士,手中龍淵刀鏗然出鞘,刀鋒直指南方,聲如洪鐘般在天地間炸響:
“將士們!紫陽城門已為我等洞開,房氏老巢近在咫尺!昨夜顏家義士斬房逡、誅叛逆,而今安龍郡不過一群喪家之犬,那逃將房平此刻估計正縮在城牆後發抖!”
聲浪裹挾著坍縮大日的威壓席卷軍陣,驍果軍陌刀手們不自覺地挺直脊背,聽見大都督刀鋒劃破空氣的尖嘯:
“房氏餘孽以為憑借城高牆堅,便能躲過我等屠戮?真是可笑!本督今日便要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
龍淵刀驟然迸發出百丈金芒,鄭均策馬高呼,厲聲道:“還是我軍的刀鋒更利!”
“萬勝!萬勝!”
四萬滄刀老卒、四萬驍果銳士齊聲咆哮,刀鞘砸地聲震得四周驚慌失措,讓紫陽郡內剛降的降兵們不由縮了縮脖子。
“出征,南下安龍!”
伴隨著鄭均一聲令下,八萬大軍開拔,目標直指安龍。
身後鐵流如怒濤般碾過官道,大軍行進而去,將土地都踏成了黑色。
全軍急行,一日之後,鄭均便率軍抵達安龍郡城下,夕陽正將城牆染成血色。
但讓鄭均沒想到的是,此刻這安龍郡城城門洞開,十餘名安龍官吏伏地跪迎,為首的郡丞高舉印綬,聲音顫抖:“大都督明鑒!我等願獻城歸順大都督,還望大都督勿要動刀兵!”
看到這一幕,鄭均不由為之一怔。
這是什麼情況?
見到這一幕,鄭均下意識的開口:“為何要降?”
郡丞聞言,高舉印綬,額頭緊貼地麵,聲音因敬畏而顫抖:“大都督神威蓋世,先破鏡淵十萬雄師,再奇襲潭縣破三萬大兵,又誅洪山河於馬下!三十萬嵐州軍如土雞瓦狗,連秦王麾下精銳鐵騎亦在您刀下灰飛煙滅!安龍郡上下聞風喪膽,豈敢以卵擊石?今日特獻城請降,唯願大都督垂憐,免我百姓刀兵之災!”
他身後官吏們紛紛叩首附和,其中一名白發主簿更是顫巍巍捧出戶籍冊:“自大都督連戰連捷,城中守軍三日間逃散九成。那房平賊子前日逃來,今晨便裹挾庫銀遁走……此乃天意昭示,安龍合該歸順真主啊!”
城牆上的守軍早已卸甲棄刃,此刻竟有膽大者探頭高呼:“鄭都督萬勝!”
這聲呼喊如同火星濺入油鍋,霎時引發滿城此起彼伏的應和。
見此情況,鄭均也已經提取到了關鍵信息。
房平又雙叒叕跑了。
這廝,還挺能逃。
當初公羊瑾帳下圍攻自己的八個通竅武者,要麼死了、要麼便已經投降,隻有這房平一路南逃,可真是有名的轉進如風。
鄭鈞搖了搖頭,望向左右,不似有伏兵之意。
不過還是十分警惕,當即道:“滄刀軍隨我入城,驍果軍暫且於城外駐紮,隨時準備接應。”
自己入城便可,入了城中,就算對方開啟了陣法,鄭均也無所畏懼,足以從內部將其擊潰。
畢竟陣法開啟之後,內和外的差距是特彆大的。
外部堅不可摧,內部可就沒那麼堅固了。
大軍入城,並無任何埋伏,那房氏軍隊真的已經撤走,並不敢伏擊鄭均。
鄭均見此情況,一陣無語。
還真是。
如此一來,嵐州八郡,自己已經儘得其七了。
漁漣、寧遠、鏡淵、巴塘、廣平、紫陽、安龍。
這七郡儘數歸於己身,隻有處於嵐州城之後的新驛,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過隻要自己擊破這嵐州城,新驛也是不在話下。
再加上博州的康樂、嚴廷、平章三郡。
鄭均如今的勢力範圍,已經不亞於元丹武聖的勢力範圍了。
甚至已經可以考慮稱王之後,叫什麼王號了。
鄭均陷入沉思。
說實話,真不是鄭均飄了。
鄭均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和想法,那就是自己如果要稱王的話,用什麼作為封號會更好一些。
總不能稱‘嵐王’吧。
對於鄭均而言,這個王號有些怪怪的,但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這個王號其實很正常。
因為嵐州之所以叫嵐州,就是因為這裡是古嵐國的疆域。
不過鄭均並不太喜歡這個王號,思索了一番之後,覺得漢王不錯,他很喜歡。
畢竟定秦者,漢也。
但在這裡稱漢王,多少有些違和了。
想了想後,鄭均還是搖了搖頭,將這莫名其妙的念頭給驅逐了出去。
對於自己而言,現在稱王無疑是作死的舉措。
地盤雖大,但也是建立在蔡氏女婿與永昌皇帝背書的基礎上,永昌皇帝如今麾下元丹如雲,尋常勢力根本不敢第一時間招惹,這也是自己沒有樹大招風的原因所在。
但如果自己稱王,那麼對於肅州的趙王、楚州的楚王、南梁皇帝甚至宣州盧家老祖來說,都是一個大大的經驗包啊!
既可以美美的吃上一口,又可以不用擔心受到輿論影響背負反賊之名。
舒服至極。
自己如果真的想要稱王,除了身份要對之外,還要有絕對的實力。
至少,要到元丹武聖之後,才能考慮這一點。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個機會斬殺房冀,徹底執掌嵐州才對。
一念至此,鄭均深吸一口氣,當即號令全軍:“今夜先在安龍郡休整,明日寅時造飯,直搗嵐州城!”
……
嵐州城,房氏祖地。
房平與房存跪伏在老祖閉關的禁地之外,額頭緊貼冰冷的地磚,冷汗浸透衣袍。
“老祖……三十萬大軍,敗了。”
房存聲音發顫,喉嚨乾澀如吞沙礫:“公羊瑾身死,賀蘭山自絕,顏存真叛變,紫陽、安龍二郡皆失……如今,隻剩嵐州城和新驛郡了。”
房平、房存二人有些灰心喪誌,雖然他們已經逃回了家族之中,但接連的慘敗還是讓這二人落淚。
三十萬大軍啊!
這可是足足三十萬大軍!
怎麼就輸的這麼不明不白?
他們都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開始潰敗、潰敗、再潰敗。
回到嵐州城的,隻剩下房平的兩萬人了。
他們現在感覺無比絕望,鄭均給予他們的壓力太過於驚世駭俗,以至於讓他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老祖能不能戰勝鄭均,是鄭均的對手。
而伴隨著兩人彙報之後,卻沒有半分反饋。
有的隻是沉默。
禁地深處,一片死寂,仿佛連風都凝滯了。
房平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不敢抬頭。
而就在此時,忽然間,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整座嵐州城劇烈搖晃!
“轟——!”
房平猛地抬頭,瞳孔驟縮。
隻見禁地上空,五色光柱衝天而起,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交織盤旋,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渦!
“這……這是?!”
房存駭然失色,隻見那五色光柱之中,一道蒼老身影緩緩升起,周身纏繞著五行真元,氣息節節攀升,竟讓整片天地都為之震顫!
這分明是五行合一的跡象!
“老祖……成了?!”
房平聲音嘶啞,眼中迸發出狂喜之色。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驟然凝固。
“還不夠……”
一道沙啞如金鐵摩擦的聲音自光柱中傳來,房冀老祖的身影漸漸清晰,他雙目緊閉,周身肌膚竟如琉璃般透明,五臟六腑中流轉著五色光華,仿佛整個人正在蛻變為某種更高層次的存在!
五行合一,半步元丹!
“老祖!”房存激動叩首,“您已踏入半步元丹,隻差最後一步,便可真正登臨元丹之境!”
房冀緩緩睜眼,眸中竟無瞳孔,唯有五色漩渦旋轉,聲音冰冷無情:“五行雖合,元丹未凝……而且我這五行合一被你們的消息所耽擱了,多了一絲不完美,尚需一味‘大藥’補充。”
“大藥?”
房平一怔,隨即猛然醒悟,顫聲道:“老祖是說……”
房冀嘴角微揚,露出一絲森然笑意。
“不錯。”
他緩緩抬手,五指張開,掌心竟浮現出一道血色陣紋,陣紋蔓延,瞬間覆蓋整座嵐州城!
“嗡——!!!”
大地震顫,城中擁有房氏血脈的武者,皆感覺體內氣血翻湧,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被強行抽離!
“老祖?!”
房存驚駭欲絕,他感覺到自己的真元正在不受控製地外泄,朝著房冀湧去!
“啊!”
房平、房存突然跪地慘嚎,周身毛孔噴出五行精氣。
二人修為竟從通竅境暴跌至外罡,而抽離的精氣如百川歸海,儘數沒入光柱之中!
“老祖在抽子孫血脈補全道基……”
房存滿臉驚恐,在心中絕望的想著:“他根本不在乎嵐州基業,隻想借大戰突破元丹!”
房存與房平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皮膚迅速失去光澤,如同枯樹皮般皺縮。
武道修為又從外罡一路下降,蓄氣、煉血直到凡夫俗子,最終徹底淪為了一具癱軟的皮囊。
他們的眼球凸出眼眶,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嘶啞聲,卻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早知這些族人如此不堪,便不讓他們出戰,而是在戰前就儘數吸入我腹中補充精血真元,如此也能省了我兩個月的磨合苦修。”
而將這兩尊房氏通竅武者吸成人乾之後,這位房冀老祖才落到了地麵之上,目光穿透虛空,望向城外方向,聲音如九幽寒風:“鄭均,來得正好。”
“此子這天資不凡,待老夫吞儘房氏氣血,將那兩萬兵卒徹底煉化,再以他這絕代天驕的心肝脾肺腎為引。”
房冀的眼眸之中,流露出貪婪之色:“若是如此……”
“元丹,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