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潮的身影消失在魯院辦公室的門口,鐵寧轉頭無奈地向王濛歎了口氣。
王濛笑道:“這小子,向來和泥鰍一樣,滑不溜手。沒事,他還年輕。過幾年再說。”
鐵寧道:“您也太向著他了。其實加入協會,也不是要管著他。我們也是希望他能多參加活動,多融入文藝界大家庭。
現在不少年輕作家眼裡,我們協會要麼像龍潭虎穴,要麼就蠅營狗苟。其實我們是急需要新鮮血液加入,才能改革那些弊端。”
王濛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道:“不管張潮這邊肯不肯,那些人也要敲打一下。”
鐵寧也嚴肅起來,點點頭道:“80年代恢複對外交流以後,中國文學界還沒有丟過這麼大的人。”
王濛道:“我剛剛對張潮說我們的對外工作做得不差,其實還是有點心虛的。現在美國、島國那些和我們關係不錯的作家,都是早年打下來的老底子。
這些作家年齡普遍偏大,而且一個接一個地凋零。外國的中青年作家,尤其是有影響力的作家,我們的交流工作做得不好,很生硬。
其實IWP的卡爾森對張潮拉攏張潮的方法,其實對大部分作家來說挺有誘惑力的。奈何張潮個人情況太特殊,個性也太特彆了。
換一個人去,結果就大不相同。這也提醒我們,工作方法要與時俱進了,彆老是請過來茶話會、招待所。”
鐵寧苦笑道:“您說的都對,可是經費從哪兒出……”
聞言王濛也說不出話來了。
和很多人印象裡不同,這兩個協會都不是什麼管理型的機構,對加入協會的成員沒有約束、管理、懲罰的權利。
除了專職的主席、秘書長,駐會的副主席,還有必要的一些維持日常運轉的工作人員,其餘成員都是沒有工資的。
如果主席是非專職的,也沒有工資。妥妥的清水衙門一個,每年的預算很有限。組織外國作家來華訪問開銷很大,而且也有一定風險。
所以有此類活動,一般都是其他單位、部門組織,兩個協會配合。
像IWP這樣一年砸幾十萬美金的活動,鐵寧是想都不敢想的。
2月16日,燕大、燕師大陸續開始有學生返校;20日,正式開學。
這個學期張潮理論上能畢業,但是必須要交出一篇合格的畢業論文和一部合格的畢業作品。
張潮準備將兩者合二為一!
畢業論文,他上學期交的開題報告,選擇的就是王小波的《萬壽寺》,切入點是這個的核心技巧:“繁複敘事”和“元敘述”。
首先是“繁複敘事”。《萬壽寺》不厭其煩地將“紅線盜盒”這個唐傳奇故事敘述了22遍。每次敘述從方式到內容都迥然相異,又隱約相關。
它的主乾情節是喪失記憶的“我”(王二)在發現舊日手稿、重述手稿的過程中恢複記憶,裡麵穿插著:1、薛篙故事的舊日手稿;
2、“我”在尚未恢複記憶時改寫的薛篙故事;
3、喪失記憶以前想好、恢複記憶後寫下的薛篙走上塔頂去修鍋爐的故事;
4、為了“和沒有記憶的生活告彆”而寫下的故事:長安奇情。
整個故事不斷開始,不斷重複,周而複始。
在張潮眼裡看來,這個故事中的人物性格、關係設置、情節發展、邏輯因果一次又一次的被創造,而後被顛覆,再創造,再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