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正是潘要明,明窗社社長,同時也是港島作家聯會執行會長。
他和徐子東也熟識,打過招呼以後,潘要明道:“還是子東麵子大,張潮給記者宣布完大事以後,第一個就來找你。”
徐子東自然不知道早上的事情,詫異地問張潮道:“你宣布了什麼大事?”
潘要明幫著張潮把他想給魯迅建設一個館苑的事說了,徐子東驚訝道:“還真是大事!港島這個地方,你要建館,可不止要花錢——不過這個設想好!魯迅先生啟迪了港島的新文學,應當有一標誌。”
張潮道:“也是在來港島的途中,查資料時冒出來的一個想法,目前還不是很成熟,還需要完善。”
徐子東略有些激動地說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找我。”作為大陸來的文學教授,徐子東對魯迅的感情,自然比港島本地的研究者要更深厚,也更複雜。
潘要明道:“也算我的一份!這件事情如果能辦成,也算是港島文學的一個裡程碑。”
這時張潮才和潘要明道:“潘社長,我還想下午再去找您,沒想到您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此時潘要明見這裡隻有張潮、徐子東兩人,顯然輕鬆不少,於是道:“我是‘新理念作文大賽’港島的負責人,當然著急啦。”
徐子東這時起身道:“我要回去了,你們聊。”
潘要明用手指點了點手表道:“中午了,一起吃飯啦,彆急著走嘛。”
徐子東笑著婉拒道:“家裡老婆煲了湯,不回去喝要挨罵!”
潘要明也順水推舟地道:“天大地大,老婆最大!那我就不留你了!”
兩人送徐子東到書店門口,早上接張潮的小夥子已經把車開過來了,徐子東說了聲“再見”就上車遠去了。
潘要明鬆了口氣,回身對張潮道:“咱們邊吃邊聊?”
張潮點點頭,潘要明揮了揮手,一輛豐田皇冠就開了過來,兩人上車,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家酒樓樓下。
潘要明顯然是熟客,一下車就有迎賓熱情地打招呼,並且把兩人帶到了一個小包廂當中。
兩人雖然年齡差了30多歲,文學界輩分也不可同日而語,但是潘要明為人隨和爽朗,更兼得長袖善舞,所以並不拘束於這些。
兩人的心思也不在飯菜上,簡單吃過一些後,張潮就直入主題地問道:“潘社長,複賽選手可能不來大陸參賽,這件事情怎麼到現在才爆發?”
潘要明歎道:“如果我說還是因為你,你會不會生氣?”
張潮:“嗯?”
潘要明解釋道:“其實港島學生到大陸參加個什麼比賽,不是什麼大事。回歸以來,已經是常態了。但是呢,你前兩個月的風頭實在太勁了,港島報紙也都放頭條報,還上了TVB。
連帶著你舉辦的這個比賽,也格外引人注目。好多人就借此機會鬥一鬥法。說實在,比賽是池魚之殃,根源還在港島文壇內部的分裂。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你,也是想儘力先在內部做好調停,讓學生可以參賽。我也驚你一來,又變成鬥爭題材了。”
張潮沒有追問分裂的具體內容,而是問道:“我聽說大賽在不同學校的宣傳投入很不一樣,確實是這樣嗎?”
潘要明一點沒有扭扭捏捏,很爽快地承認道:“沒錯。我們差不多把所有資源都投入到好學校裡去了,這次港島產生的12個複賽選手,除了1個高中生,2個大學生以外,全都來自我們重點投入的這些好學校。”
張潮沒想到對方如此坦率,反而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我能問問原因嗎?”
潘要明道:“百聞不如一見。要不然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原因?”
張潮點點頭,把茶水一飲而儘,就跟著潘要明下樓了。坐著車,在港島狹窄的街道裡七扭八拐,半個小時後,就來到一處老舊的大樓下。
張潮抬頭一看,大樓名為“新蒲崗工業大廈”,不禁疑惑道:“這是哪裡?”
潘要明道:“跟我來。”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張潮乘坐需要自己拉柵欄的電梯,到了5樓。
走出電梯,再拐個彎,就看到一個大房間裡密密麻麻排了許多工位,還有些用玻璃牆分割出來的小辦公室。潘要明領著張潮來到其中一間辦公室門口,裡麵坐著四五個年齡看著不過20多歲的青年男女,擁擠不堪,不過每個人都在埋頭認真工作。
此外最顯眼的就是隨處堆放的書籍和雜誌。
潘要明輕輕敲了門,這些年輕人才驚喜地放下手上的工作,紛紛站起來打招呼道:“潘叔好!”
其中一個帶著圓圓眼鏡的卷發女生迎了上來,打量了一下張潮,道:“想必這位就是大作家張潮咯!”
潘要明點點頭道:“小華,他就是張潮。”又對張潮道:“這是鄧小華。這裡是剛剛創辦文學雜誌《字花》的辦公室,小華是主編。曉紅和驪珠呢?”
鄧小華答道:“她們下午都有課,來不了。”又看到張潮好奇地打量辦公室,有些羞赧地道:“這裡好簡陋是不是?我們才剛起步,辦公室是和其他公司共享的,我們下午2點到7點辦公。”
接著把兩人讓進了辦公室,其他人手忙腳亂地給張潮、潘要明騰出了座位,但是有人就不免隻能站到角落裡去了。
潘要明不客氣地坐下來,張潮卻揮揮手表示不用。
潘要明從書堆裡拿出一本雜誌遞給張潮,對他說道:“這是《字花》的創刊號,你看一看。”
張潮接過來,首先封麵就吸引了他——一頭滿眼天真神色的幼鹿,口銜一根樹枝,樹枝上結著殷紅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