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中國當代文學在日本?”
「中國青年作家訪日代表團」的成員,站在日本最大的連鎖書店「紀伊國屋書店」新宿總店的二樓,看著樓下排得長長的隊伍。
這支隊伍主要是由20歲到30歲的年輕人組成,女性略多於男性,有些完全就是學生模樣;此外還有大概兩三成是看著更成熟一些的社會人士,不乏西裝革履的上班族。
他們中的不少人興奮地交頭接耳,手上還抱著書或者卷好的海報。
還有不少年輕的女孩子手上揮動著自製的應援旗幟,上麵最顯眼的字眼就是:「張潮」。
“還真是受歡迎啊……”李傻傻感歎了一聲。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集中在他身上,李傻傻連忙道:“我說的是實情吧?座談會不也是這樣……”
這一下說的所有人都沒脾氣了。
前兩天大家才和日本的青年作家進行過座談,奇怪的是張潮並沒有出現在現場,但話題中仍然離不開張潮。
今年剛獲得「芥川賞」的青山七惠不小心透露了實情:“其實大家都對張潮桑很敬佩,認為他不僅作品具有獨特的魅力,個人更是有種日本作家所罕見的強大氣質。
但如果是在正式場合的話,給人的壓力就實在太大了。”
最年輕的「芥川賞」得主,長相甜美軟萌的綿矢莉莎也補充道:“張潮桑據說私下裡是個很體貼、幽默的男性,但作為座談對象的話,簡直覺得是一頭老虎。”
隻有一頭金紅色長發的金原瞳一臉的無所謂:“誰來都不要緊吧?”
接連三個日本女作家提到張潮,讓現場的氣氛都有了些變化,尤其是來自中國的女作家,幾乎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自豪感和警惕心。
尤其是她們都作可愛、精致的打扮,年齡也都隻有20歲多些,中國的女作家們在打扮上不免被壓了一頭。
而無論中日,男作家們則都有些“吃醋”,畢竟幾位女士似乎對不在場的張潮更興趣這點,激發了男性內心的競爭意識。
熟悉文學史掌故的都知道——大型的座談會和采風活動,荷爾蒙指數也是偏高的。
80年代初的一場文學研討會就曾經有幾位男作家因為爭風吃醋而在火車站大打出手,最後通通被經驗豐富的張賢亮扭倒在地,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和眾人心中的白月光登上了列車……
張潮在電視訪談裡對著大江健三郎提出的「不在場主義」,也一度成為討論的焦點,獲得過新潮社新人獎、三島由紀夫獎的中村文則就問道:“中國的年輕作家都像張潮桑這麼有野心嗎?
能提出自己的理論,真是不得了的勇氣呢!”
這更是讓現場的其他青年作家感到尷尬不已,張潮雖然「不在場」,但現場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著話題都圍繞著他展開。
這種情況下,現場唯一還能保持平常心的恐怕隻有馬伯慵、雙學濤兩人了,畢竟和張潮接觸得夠多,還不至於被光環迷暈了眼。
雙學濤就很直接地道:“「不在場主義」是張潮個人的文學見解,就我個人而言,還是喜歡把自己浸泡在藍本裡,體驗到足夠多強烈的情緒,才能形成足夠強烈的寫作衝動。
寫本質上是創造出一個世界上並沒有的東西,隻要這個虛構的核心足夠強大,那麼無論「在場」還是「不在場」,都足以讓文本具有強大的洞察力。
「不在場主義」終究是一家之見,不是創作的圭臬!”
雙學濤說完以後,日本作家都用吃驚的眼光看著他,心想這是誰的部將?竟如此勇猛!
就連中國作家們也頗為詫異,心想雙學濤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張潮可是他老板!
唯有雙學濤眼觀鼻、鼻觀心,說完以後就坐回了座位上,心裡浮現起張潮昨晚給他打的電話:
“老雙,明天你就使勁兒批我,越激烈越好……對,千萬彆客氣……不會……不會我教你……”
不過經過雙學濤這麼一“鬨”,現場的話題終於從張潮身上挪開,大家都開始熱烈聊起自己的文學理念來。
而雙學濤也成功引起了現場跟蹤活動的記者的注意,在研討會結束以後,特地留他下來做了一個小專訪。
第二天的《朝日新聞》的文化版塊於是就出現了一篇報道——《雙學濤:來自黑水白山的凝望者》。
同來的馬伯慵同樣備受關注,因為今年角川書店引進並出版了他的《風起隴西》,所以特地聯係另一家大報紙《每日新聞》為馬伯慵出了一個專訪:《馬伯慵:解構三國的鬼才》。
就在其他中國作家都暗自妒忌他們兩人的幸運的時候,張潮忽然給了所有人一個驚喜:
他和角川書店將在「紀伊國屋書店」新宿本店,舉行一場大規模的現場簽售和讀者講座,屆時會給所有人一次亮相的機會。
這是讓交流活動從紙上談兵變成物理意義上的“中國當代文學在日本”啊!
張潮這是利用自己的“流量”,給所有人造勢。雖然本著“文人”的清高,應該敬而遠之的,但是一想到如果能借此把自己的作品打入日本市場,不少人還是非常心動。
畢竟日本的圖書售價遠高於國內,而且有國際市場的話,還可以拉抬國內的銷量,也能和出版社談更高的版稅。
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清高畢竟不能當飯吃。
至於說張潮為什麼突然這麼“慷慨”起來,大家也沒細想。
這時候,鄒光明過來提醒道:“張潮的簽售快要結束了,後麵是就是讀者講座,大家上樓做下準備吧。”
「紀伊國屋書店」新宿本店有9層樓高,總麵積超過5000平方米,7樓有個比較大的活動中心,平時的展銷、講座等活動都在那裡舉行。
眾人上到7樓,進入活動中心,發現這裡麵積相當之大,有近300平米,已經坐滿了熱心的讀者,不過並不吵雜,大部分人都隻是安靜地坐著。
代表團的到來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幾乎所有離代表團稍近的日本讀者都起身行禮,倒是讓不少人受寵若驚。
還有一些人為他們的到來輕輕鼓掌。
寫出過《草樣年華》的孫睿有些不解,小聲問走在他身前的王震旭道:“張潮不是‘氣死’了他們的市長嗎?怎麼對我們還這麼客氣?”
王震旭無奈地解釋道:“很多人並不喜歡石原,尤其是年輕人。張潮現在在日本年輕人的心裡,就是‘酷’的象征……”
孫睿恍然大悟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