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鋒臉上的疲憊與虛弱之色,瞬間褪去,如同卸下了沉重的麵具。
眼神恢複了原有的深邃與銳利,宛如暗夜中的寒星。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車隊重整行裝,再次啟程。
馬蹄聲踏破清晨的寧靜。
車輪滾滾,碾過官道,朝著離陽王朝的都城——太安城,不疾不徐地行進。
離開襄樊地界,官道上的景象,漸漸發生了變化。
行人愈發稀少。
沿途的驛站、村鎮,氣氛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與戒備。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層無形的陰霾。
那陰霾,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人喘不過氣。
徐鋒坐在略顯顛簸的馬車內,閉目養神,實則心念電轉,識海清明。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距離太安城越來越近,那股無形的壓力便愈發沉重。
仿佛一張巨大而無形的蛛網,正在前方悄然張開。
而他這隻來自北涼的“飛蛾”,正一步步,心甘情願地投入網中。
太安城。
離陽王朝的心臟。
天子腳下,龍潭虎穴。
那裡彙聚著天下的權柄,也糾纏著最複雜、最肮臟的利益紛爭。
徐驍將他送入此地為質,看似無奈之舉,棄車保帥。
實則,也是一步險棋,一步暗棋。
他這個北涼王庶子,身份何其尷尬。
既是北涼在離陽朝廷眼中的牽絆與人質。
也是離陽可以隨意拿捏、用以敲打北涼的棋子。
一旦踏入太安城,便意味著徹底踏入了那個巨大的權力漩渦中心。
朝堂諸公,皇室宗親,江湖勢力,各方盤根錯節,虎視眈眈。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的下場。
尋常人麵對此等絕境,怕是早已惶惶不可終日,夜不能寐。
但徐鋒心中,卻沒有絲毫畏懼。
反而,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期待。
危險,往往也意味著機遇。
越是渾濁的水,才越好摸魚。
他要做的,絕非安安分分當一個任人擺布的質子。
他要借著這個“病弱紈絝”身份的完美掩護,在這太安城的渾水中,攪動風雲,探尋真相。
一步步,實現自己的謀劃。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虎符仿品。
冰冷的觸感,讓他愈發清醒。
腦海中,過往所得,如同走馬燈般一一浮現,被他快速梳理,歸類。
北涼王府,是他最大的背景,可以借勢,卻也是最深的桎梏,必須警惕。
青州陳漁及其麾下死士,是他藏於暗處的第一把刀,鋒利,但需謹慎使用。
飛劍“青梅”,心神溫養,是他出其不意的殺伐利器,關鍵時刻可定乾坤。
識海中那半部晦澀難懂的《大秦秘史》,以及據此推演出的《破禁九劍》,是他洞悉隱秘、破除障礙的最大依仗。
剛剛到手,尚且溫熱的虎符仿品,蘊含大秦龍氣與反噬殺機,是解開身世謎團、觸及大秦遺秘,甚至撬動天下格局的關鍵線索。
而那份他隨手編造、似是而非的長生藥殘方,則是與洛陽那般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建立聯係、互相試探、甚至未來可以利用的籌碼。
這些看似零散的碎片,如同散落的棋子。
正在他的腦海中,被【萬物洞悉】的恐怖能力,快速串聯、推演。
隱隱勾勒出一幅宏大而凶險的棋局輪廓。
太安城,便是這棋局的核心,是他的舞台,也是他的獵場!
馬車仍在前行。
距離那座天下矚目的雄城,越來越近。
徐鋒能感覺到,更深的漩渦,更危險的棋局,更強大的對手,正在前方等待著他。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息悠長。
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氣海。
默默運轉起那部得自神秘石碑的《紫氣東來訣》。
絲絲縷縷溫和而精純的內息,在開拓的經脈中緩緩流淌,撫平心緒,凝聚精神,積蓄力量。
暴風雨將至。
需養精蓄銳。
方能,從容應對,笑看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