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這幾日,空氣裡都透著一股緊繃味兒。
兵部尚書顧劍棠和鎮北將軍衛溫的明爭暗鬥,讓整座京城都變得風聲鶴唳。
朝堂上雖然沒動刀子,但那股子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卻實實在在地籠罩著每一個人。
不少往日車水馬龍的府邸,如今都門可羅雀。
唯獨北涼王府安靜得有些反常。
自從演武場上“死裡逃生”又“大病一場”後,徐鋒就徹底成了個縮頭烏龜。
他把那病秧子質子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恨不得整日躲在屋裡不見天日。
仿佛外麵的腥風血雨,都和這個角落裡的可憐蟲沒半點關係。
可惜,麻煩總是不請自來。
這天午後,難得的春日暖陽灑進窗欞。
徐鋒正歪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溫潤的玉佩。
他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心神早已沉入【萬物洞悉】的狀態。
腦海中飛速運轉,梳理著【影閣】剛剛傳來的密報。
顧、衛二虎相爭的最新動向,還有陳芝豹那邊的一絲風吹草動,都在他心中一一過濾。
突然,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外。
緊接著,一個尖細卻透著恭敬的嗓音響起。
“徐公子,皇後娘娘有旨,請您即刻入宮覲見。”
是內廷的宦官。
皇後趙稚?
徐鋒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適時浮現出恰到好處的驚愕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惶恐。
他放下玉佩,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動作間,卻仿佛不小心牽動了“舊傷”,發出一聲極力壓抑的悶哼。
那宦官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做出虛扶的姿態。
“娘娘……娘娘突然召見,不知……不知有何吩咐?”徐鋒喘著氣,聲音虛弱,眼神裡儘是小人物麵對權貴的忐忑不安。
宦官低眉順眼,語氣不變:“奴婢不知。公子到了宮裡,自然就清楚了。娘娘格外體恤公子,特意恩準了軟轎,已在宮門外等候。”
徐鋒心中冷笑連連。
體恤?上次召見時那敲打試探的嘴臉還曆曆在目。
今天這般反常的熱情,必定有鬼。
麵上,他卻是一副感激涕零、受寵若驚的模樣。
“多謝……多謝公公,多謝娘娘恩典。”
他在宦官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往外挪。
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仿佛隨時會倒下。
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
引路的宦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對這位北涼質子的“孱弱”再無疑慮,態度也愈發恭謹了幾分。
軟轎確實舒服。
厚實的錦緞墊子,淡雅的熏香。
抬轎的步子極穩,幾乎感受不到絲毫晃動。
可徐鋒坐在裡麵,心弦卻繃得緊緊的。
皇後趙稚,那個女人的心機城府,絲毫不亞於他那位便宜老爹徐驍。
今日這般“恩典”,絕非善意。
這頂看似舒適的軟轎,更像是一個精致的囚籠。
轎子穿過一道道宮門,最終停在了一處格外華麗溫暖的宮苑外。
這裡不是上次召見的肅穆偏殿。
殿外幾株早梅綻放,暗香浮動,一派祥和景象。
徐鋒被扶下轎,深吸一口氣,將病弱之態演得更足,這才慢吞吞地走進殿內。
殿中溫暖如春,地龍燒得極旺。
陳設雅致而不失奢華。
皇後趙稚端坐上首鳳座,竟穿著一身家常宮裝,臉上掛著溫和慈愛的笑容。
這與上次那份高高在上的疏離感,簡直判若兩人。
看到徐鋒進來,她甚至主動起身,象征性地扶了他一把。
語氣裡滿是關切:“鋒兒來了,快坐。瞧你這小臉兒,怎麼還是這麼蒼白?太醫的方子沒按時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