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遞到了這個份上。/br再推辭,就是不給皇後臉麵。/br更顯得自己心裡有鬼,此地無銀三百兩。/br徐鋒臉上的“惶恐”與“掙紮”交織了片刻。/br最終,化為了滿臉的“感激涕零”。/br他再次深深躬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娘娘如此隆恩,臣……臣感激不儘!定不負娘娘厚望,好生待她。”/br“這就對了嘛。”/br趙稚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仿佛卸下了一樁心事。/br她目光溫和地轉向玉奴:“玉奴,以後你便跟著徐公子了,務必儘心伺候,不得有半分差池。”/br“奴婢遵命。”/br玉奴再次盈盈叩首,聲音依舊是那般柔婉動聽。/br隻是那低垂的眼簾下,無人能窺見她此刻眸底深處真正的情緒。/br徐鋒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底的冷笑愈發濃鬱。/br將計就計?/br也好。/br我倒要看看,你這顆皇後娘娘精心打磨、費心安插的棋子,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風浪。/br正好,借著你這雙眼睛,或許能讓我窺探到這深宮之內,更多不為人知的隱秘。/br又與皇後說了幾句場麵上的閒話,句句透著恭敬與“感激”。/br徐鋒這才“強撐”著虛弱不堪的“病體”,領著這位新鮮出爐、身份曖昧的美人玉奴,告退離宮。/br宮門緩緩在身後合攏。/br坐上回府的馬車,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br除了徐鋒,便隻有這位新來的玉奴。/br美人安靜地垂首端坐在一旁,身上散發出若有似無的淡雅幽香。/br側臉的輪廓在車窗透進的微光下,顯得格外柔美動人。/br她似乎帶著幾分初來乍到的拘謹與不安,雙手輕輕交疊放在膝上,一言不發,姿態完美得無可挑剔。/br徐鋒斜靠在柔軟的墊子上,雙目微闔,呼吸平穩,仿佛真的因為方才的覲見而疲憊至極,需要閉目養神。/br但他的心神,卻始終分出了幾縷,若有若無地落在身旁這位“溫柔嫻靜”的美人身上。/br溫柔鄉,英雄塚。/br自古便是如此。/br這玉奴,便是皇後為他精心準備的溫柔陷阱,一柄裹著蜜糖的利刃。/br隻是,誰是獵人,誰又是那待宰的獵物?/br現在下定論,還為時尚早。/br馬車軲轆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的聲響,緩緩駛回北涼王府。/br玉奴的到來,並未在府中引起太大的波瀾。/br徐鋒隻對外輕描淡寫地宣稱,這是皇後娘娘體恤他身體不適,無人照料,特意賞賜下來伺候起居的侍女。/br眾人雖覺意外,卻也不敢多問。/br而玉奴的表現,也確實如皇後所言那般“完美”。/br心思靈巧,手腳麻利。/br僅僅半日功夫,便將徐鋒的起居飲食打理得井井有條,細致入微,仿佛早已在此處伺候多年。/br她話不多,臉上總是帶著恰到好處、溫婉恭順的微笑。/br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舉止更是挑不出半分錯處。/br夜幕悄然降臨。/br玉奴親自端來熱水,伺候徐鋒洗漱更衣。/br溫熱的毛巾帶著她指尖細膩的溫度,輕輕拂過徐鋒略顯蒼白的麵頰。/br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眼神裡仿佛隻映著他一人,再無他物。/br“公子奔波了一日,想必是乏了,還是早些歇息吧。”玉奴柔聲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恰到好處。/br徐鋒透過銅鏡,看著鏡中映出的那張清麗溫婉的麵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br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病後的“虛弱”與沙啞:“有勞玉奴姑娘費心了。”/br他並未拒絕玉奴這種近乎“貼身”的伺候。/br甚至在接下來的幾日裡,表麵上對這位美人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親近”與“依賴”。/br時而會看似隨意地與她閒聊幾句,問問宮中的奇聞異事,仿佛對外麵的世界充滿好奇。/br時而會在看書感到疲憊時,讓她輕柔地捶捶背、捏捏肩,享受著這份“體貼”。/br甚至有時,會故意在她麵前流露出一些對遙遠北涼的“思念”之情,以及對自身前途的“迷茫”。/br他完美地扮演著一個久處異鄉、內心孤寂、又驟然得到美人垂青、漸漸卸下心防的少年郎。/br仿佛正一步步,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體貼所“俘獲”。/br而玉奴,也始終如一地扮演著那個完美無缺的解語花角色。/br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br對徐鋒偶爾流露的“心事”,總能給予恰到好處的回應與安慰。/br卻又謹守本分,從不主動打探任何關於北涼軍政、徐家內部等敏感信息。/br仿佛真的隻是一個安分守己、隻為照顧主子起居的普通侍女。/br兩人之間,迅速形成了一種外人看來頗為和諧,實則暗流湧動的微妙平衡。/br表麵上,是主子溫和,侍女貼心,隱約有幾分郎情妾意的繾綣意味。/br暗地裡,卻是一場心照不宣的試探與角力,無聲無息。/br徐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玉奴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分析著她每一句話語背後的潛在含義。/br憑借【萬物洞悉】那洞察本質的敏銳直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br玉奴看似自然流暢、毫無破綻的言行舉止之下,隱藏著極高的警惕性和精密到可怕的算計。/br她就像一條蟄伏在幽深水草中的毒蛇,收斂了所有獠牙和毒液,偽裝得溫順無害。/br卻隨時可能在獵物最鬆懈的那一刻,發動致命的一擊。/br與此同時,【影閣】的觸角也在暗中悄然伸展。/br關於玉奴來曆的初步調查結果已經送達。/br情報顯示,她確實是皇後身邊伺候過一段時間的宮女,這一點並無虛假。/br但更早之前的經曆,卻是一片令人不安的空白。/br仿佛這個人,是憑空出現在皇宮大內一般。/br這更加印證了徐鋒最初的猜測——此女絕非尋常宮婢那麼簡單。/br徐鋒並不急躁。/br他有的是耐心,也享受這種貓鼠遊戲。/br他安然享受著這溫柔鄉裡的精心“伺候”,也享受著這場在刀尖上跳舞的暗中較量。/br他很清楚,玉奴這枚棋子,這把來自皇後的刀,遲早會按捺不住,露出她真正的目的和鋒芒。/br而他,隻需要靜靜等待。/br等待那個最合適的時機,然後……反將一軍!/br這日夜晚,徐鋒似乎心情不錯,少有地命玉奴溫了一壺清酒。/br兩人就在臥房之內,隔著一張小幾,相對而坐,淺斟慢酌。/br幾杯寡淡的宮廷禦酒下肚。/br徐鋒的臉上便恰到好處地泛起了“醉意”的紅暈,眼神也開始變得有些迷離,不複平日的清明。/br他開始絮絮叨叨,有些顛三倒四地說起北涼那與京城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br說起他那位威嚴如山、令人敬畏又依賴的父親徐驍。/br說起他那個看似胡鬨、實則心思難測的大哥徐鳳年。/br言語之間,看似毫無章法,卻總在不經意間,夾雜了一些關於北涼軍政布局、人事調動的“細枝末節”。/br這些信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假摻半,虛實難辨。/br玉奴安靜地跪坐在一旁,螓首微垂,專注地聽著。/br時不時抬手,為他斟滿酒杯。/br眼神溫柔,嘴角含笑。/br偶爾會恰到好處地插上一兩句。/br或是表示驚歎。/br或是流露出擔憂。/br語氣拿捏得極準,讓人聽不出絲毫破綻。/br“唉,說起來,父王年紀也大了。”/br徐鋒仿佛是真的有些醉了,話音帶著幾分沉重。/br“北涼那麼大的攤子,將來……將來還不知要交給誰去扛……”/br他歎息著,眼神迷蒙地看向玉奴。/br“玉奴你說,我大哥那性子,真擔得起北涼的重擔嗎?”/br“還是說……咳咳……”/br話未說完。/br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br仿佛牽動了肺腑深處的舊傷。/br咳聲撕心裂肺。/br玉奴聞聲,立刻起身。/br動作輕柔地走到他身後。/br纖手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br柔聲勸慰:“公子醉了,莫要再說這些煩心事了。”/br“北涼王英雄蓋世,自有他的安排。”/br“公子隻需安心養好身子,便是對王爺最大的孝順。”/br她的眼中。/br在擔憂的神色之下。/br飛快地閃過一絲極細微的精光。/br那是一種探究與捕捉到獵物弱點般的銳利。/br卻被她完美地掩飾在了恰到好處的溫柔之中。/br徐鋒“艱難”地止住了咳嗽。/br身子靠回軟墊上。/br眼神複雜地看著身前的玉奴。/br低聲道:“還是玉奴你……最懂我心……”/br他說著。/br似乎想伸手去握玉奴的手。/br但伸到一半。/br手腕便仿佛力竭般無力地垂落了下去。/br玉奴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br隨即又恢複了自然。/br她柔聲說道:“夜深了,公子還是早些安歇吧。”/br徐鋒“嗯”了一聲。/br像是真的聽從了勸告。/br閉上了眼睛。/br呼吸漸漸變得平穩。/br仿佛已然醉倒,沉沉睡去。/br玉奴靜靜地立在床邊。/br保持著溫柔恭順的姿態。/br等待了片刻。/br確認徐鋒的呼吸確實變得深沉而悠長。/br似乎已經完全睡熟。/br她才悄無聲息地、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br身影消失在門外的瞬間。/br原本“熟睡”在床榻上的徐鋒。/br猛地睜開了眼睛。/br眸中哪裡還有半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