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初緩步走入殿中央,素色裙裾掃過青磚地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站定後環視一周,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諸位大人這麼看不起女子?”她聲音清越,在寂靜的大殿內格外清晰,“那本宮倒要問問……”
她突然指向最前排的崔老太傅:“崔大人可知,您每日所穿的朝服,從養蠶繅絲到織錦刺繡,哪一道工序不是女子所為?”
不等回答,她又轉向兵部尚書:“柳大人府上幾位公子,可都是男子接生的?”
殿內一片嘩然。
李雲初卻已走到太後座前,恭敬一禮:“如果沒有太後娘娘生下父皇,就沒有如今大燕。”
“諸位大人這麼瞧不起女子,就是在瞧不起太後娘娘。”
江柚白勾唇笑了笑,這女人還真能搞事情!
崔老太傅氣得發抖:“強詞奪理!治國安邦豈是……”
“老太傅。”李雲初打斷他,“您府上七房妾室,去年為爭一匹雲錦鬨得滿城風雨時,不也是求太後主持的公道?”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太後,“怎麼,那時就不嫌女子乾政了?”
崔老太傅臉色鐵青:“你……”
“都給哀家住口!”太後突然拍案而起,鎏金護甲在燭火下閃著寒光。
她一步步走下禦階,鳳袍掃過跪了一地的朝臣。
“你們這麼瞧不起女人?那你們叫哀家來主持大局是何意?”
“太後息怒!”眾人跪地頷首。
“息怒?”太後冷笑一聲,鳳眸掃過階下跪著的眾人,“哀家看你們是巴不得氣死哀家才好。”
崔老太傅麵色一僵:“太後明鑒,老臣絕無忤逆太後之意。”
“隻是自古以來,朝堂本就是男人們的事情,女子大都是居於後宅。”
太後冷笑,“自古以來?你們看不起女子,可是你們如今站的地方,有一半可是一女子打下的。”
“當年北境叛亂,是昌平率三千鐵騎踏平敵營;南疆水患,是她親自督造堤壩!”
她越說越激動,護甲劃過一位大臣的官帽,“你們一群大男人,靠著女人給你們打下的江山,現在再來嫌棄女子?”
“你們還真是夠不要臉的!”
李雲初垂首站在一旁,長睫掩去眸中譏誚。
活著時罵太後牝雞司晨,死了倒拿來當擋箭牌!
太後還在滔滔不絕:“哀家記得清楚,昌平十歲就從軍,她的豐功偉績,你們這就忘記了?”
她突然哽咽,“可惜了……那麼好的孩子……”
李雲初指尖掐進掌心。
她總算是明白為何父皇會那麼道貌岸然。
原來是跟太後學的!
他們不愧是母子,要不是她自小就遭受太後的冷眼,她還真就信了太後誇她的話。
“太後娘娘節哀。”
李雲初適時地上前攙扶,聲音哽咽,抬頭時卻與江柚白四目相對。
兩人目光一觸即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嘲諷。
這滿殿虛偽,倒比戲台子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