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腹中傳來一陣鳴叫。
齊逸嘿嘿笑道:“一晚上都沒吃東西,實在餓的慌。知府大人,麻煩問一下,您有沒有點心糕餅啥的,正好配配茶。”
陳翰軒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嘴角抽了抽,心說這可是禦茶龍芽啊!你小子不懂茶道就算了,居然還要配糕點,暴殄天物實在是暴殄天物。
迅速調整好淩亂的情緒後,陳翰軒著下人端了兩碟糕點來,並悄悄將白瓷罐換成了一隻樸實無華的錫罐。
“兩位銀燕呈報,是你發現了三聖廟殿內那些童子像有異。”
齊逸點點頭,兩隻手抓著糕餅不停往嘴裡塞。
此時此刻,他的模樣,與蹲在街邊討飯的叫花子形象,完美契合。
陳翰軒微蹙了一下眉,不知想到了什麼,暗自一笑,又從一旁的筐子裡取出一碟蜜餞放到齊逸麵前。
“說說。”
.................
齊逸有點迷。
這位知府大人到底哪頭的?
在國公府明明為了鄭迎鬆,與梁巡撫唱反調,還一度把他編排成與假新娘合謀,想要綁架靳九公子的匪徒。怎麼姓鄭的狗官被押入察院後,態度就180度大轉折了呢?
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看來是問心無愧。不對,這個幾乎不可能,哪個官老爺敢說自己一身清白?那就是鄭迎鬆手上沒有知府大人的把柄,二人之間並無利益往來,關係也不怎麼緊密。
可要是這樣的話,先前乾嘛要站出來為鄭迎鬆說話?
本以為對方單獨約見自己,肯定是想搞點幺蛾子,結果卻隻是詢問他發現十八具幼童屍體的細節。
‘這麼沉得住氣?’
‘嗯,可能是因為這一連串環環相扣的案件,有巡撫大人盯著,不方便馬上對我下手。’
齊逸一邊將發現幼童屍體的情況如實說出,一邊在心底暗暗分析。
雖說不想當官,但在巡撫大人交待的差事辦完之前,他還走不了。
陳翰軒仔細聆聽,不時點點頭,偶爾作沉思狀。
待齊逸彙報完畢,這位深度強迫症、疑似人格分裂的知府大人,用另一把鑷子夾起小茶碗置入紫砂水盂清洗。
‘這是要送客了’齊逸趕忙站起身,拱手一禮。
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陳翰軒說道:“南郊十屍案與三聖廟案,這兩起大案能以這般神速告破,你,當居首功。本府會如實將案件始末,上呈於刑部與巡撫院署。這對你...會有助益。”
“多謝知府大人!”
陳翰軒用帕子抹了抹手,未再多言,齊逸識趣地退出對月軒。
穿過耳房旁邊的側門時,謀士蘭安搖著鵝毛扇,笑吟吟地走來。
這位長相精明、眸子極亮的青年,習慣性地用扇子遮住下半張臉,輕聲道:“齊行首,近日外出切不可獨行,尤其在南城地界。”
說罷,將手裡提著的一袋糕點吃食遞給齊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轉身返回後院。
齊逸心底微微一緊。
什麼意思?
最煩你們這些沒事就愛裝逼搞神秘氣氛的謎語人了,有話直說會遭雷劈嗎?
等等。
南城地界?
也就是說,我在南城有仇家。
我一個穿越者能有什麼仇家,除了那個鄭...
鄭家!
一道靈光閃過,齊逸雙眼驀地一虛。
雖然不是曆史控,但粗淺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封建時代入仕途徑無非三大類,科考獲得功名、家族裡有當官的親戚推薦入職,以及賣爵鬻官。
鄭迎鬆能當上南城令官,首先排除第一項。不是他看不起人,就這貨的智商,除非科考舞弊,否則絕無可能考中。
若是第三項,說明鄭家很有錢。有錢就能養打手,還能雇傭專業殺手乾掉他。
但齊逸覺得,答案應該是第二項,鄭迎鬆上邊有人。
陳知府對他的態度反差那麼大,不是因為人格分裂,也不單純是忌憚梁巡撫,主要是做足表麵功夫。
如果是這樣,一切就全都說得通了。
姓鄭的為何敢明目張膽地將報案人屈打成招,為何敢私放殺手進牢裡將人犯滅口,被傳喚至國公府時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一切的一切,全都因為對方背後有靠山。
而且,還是座很大的靠山,大到足以令知府陳翰軒都不得不對其所作所為睜隻眼、閉隻眼。
若非朝中大員,便是世家大族,弄死他就跟輾死一隻螻蟻一樣容易。
想到這一層,齊逸猛地感到腳底升起一陣涼意。
草,怎麼辦?
要不,還是跑路吧。
“齊行首,你這是被點穴了嗎?”
身後傳來唐竟舟的聲音。
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石化了的齊逸,扭頭看向兩位吃飽喝足、抱著肚子走來的高手,恨不得衝上去死死抱住二人的大腿。
他定了定心神,權衡了一下利弊...呸,權衡個屁,色相都是身外物,適當犧牲一下總比小命丟了強。
“兩位大人,可否有勞,送我回南城義莊?”
薛寅打了個飽嗝,奇怪道:“案子已然告破,你還去義莊作甚?”
“去安葬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