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原判。”鋼筆終於落下,“但讓工會安排專項慰問。”
當電梯降到一樓時,陳默樓下圍了一群圍觀群眾。
是李敏正在撕那張通知單,碎紙片被她狠狠得扔進垃圾桶裡。
有個跟她關係不錯的同事想上前安慰,卻被她狠狠甩開了手。
“我要去勞動仲裁!”帶著哭腔的呐喊刺破暮色,“你們這是歧視!”
...
周澤陽把車停進地庫時,儀表盤顯示22:47。
副駕駛座上散落著李敏的申訴材料複印件,封麵上用紅筆寫著[對方將去勞動仲裁],在頂燈照射下格外顯眼。
電梯鏡麵映出他烏青的下眼瞼。
他是一個新主管,今年也是他第一次給員工打年終績效,自從知道自己部門有10%的人會被強製覆蓋C的時候他就開始睡不著覺。
鑰匙剛插進鎖孔就聽見屋內碗碟碎裂聲。
“你還知道回來?”妻子紅著眼睛站在玄關,“幼兒園老師今天又問,朦朦的疫苗本到底...”
“明天我去辦。”他彎腰撿起碎瓷片,發現是去年剛搬來蓉城時買的骨瓷碗。
茶幾上攤著銀行對賬單,房貸還款日被紅圈層層包裹。
妻子突然拽住他手腕:“你聞聞自己身上的煙味!說好戒了的?”
下午在安全通道抽完小半包煙都渾然不覺,那些飄散的煙霧裡似乎全是李敏撕碎的績效單。
“有個員工鬨績效...”他剛開口就被打斷。
“又是績效!你去年說要競聘的時候朦朦肺炎住院四天沒請過半天假!”妻子扯開窗簾,對麵樓萬家燈火像無數窺視夫妻吵架的眼睛,“現在當上主管了,女兒還是管不了?”
淩晨三點,周澤陽又沒睡著,他在陽台一邊抽煙一邊無聊得數著對麵樓的亮燈窗口。
“給我也來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妻子裹著珊瑚絨睡衣,鼻音濃重,“我倒要試試這到底是什麼神仙東西能讓你忘記煩惱。”
兩人在寒風中分享一支玉溪,“咳咳咳,咳咳...”妻子把煙還給了他,表示惹不起。
“我們部門那個女員工...”周澤陽斟酌著開口,“休了半年產假。”
“所以你就給人C?”妻子有些生氣,“人家孩子都沒半歲!”
“製度要求...”
“去他媽的製度!”妻子突然把他手裡的煙搶過來,按滅在欄杆上,“我產假時每天泵奶間隙還在改標書,就為了績效好點!”
周澤陽想起四年前的深夜。哺乳期的妻子邊吸奶邊開視頻會,漲奶把防溢乳墊都浸透了。
當時他發誓要當個有人情味的主管。
“今年我們部門業績差了些,強製10%的C級。”他歎了歎,“華興哪哪都好,但就是這個績效考核是團隊內對比,哪怕團隊裡的人都很好,也得在"很好"裡麵選出來一個相對差的。”
“你知道我們公司的王姐為什麼辭職嗎?”妻子聲音突然放輕,“他們公司去年隻給休產假的女性發蓉城最低工資,王姐天天和這幫女人在勞動仲裁那邊對線,後來受不了就跑了...”
寒風卷走最後一絲煙味,兩人一起回到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