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郎中沒有等來,她踉蹌著出門喚人,卻跌入一個男人懷中。
那人便是三皇子。
昏沉間發生了什麼池依依已不記得,隻知自己醒來後對上兄長失望的眼神。
“佛門清淨地!妹妹,你怎麼能勾引殿下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池依依如今想起嫡兄的話就忍不住冷笑。
什麼妹妹實在糊塗?什麼為了她的名聲?
這畜生就是算計好了讓她嫁入皇子府做妾!
池依依自是不肯,彆說做妾,哪怕讓她做正正經經的皇子妃,她也不願。
可事情糟糕到了那種地步,她願與不願又有誰在乎?
不過是被打暈了送進三皇子府了事。
入府後她抵死不肯再讓三皇子近身,對方便惱羞成怒,生生砍斷她雙手,刺瞎她雙目……
她曾是滿京閨秀裡最眼明手巧的,經營的繡坊曾得聖上親口誇讚,說是日進鬥金絕不為過。
最終隻淪落成獻媚玩物,瞎眼斷手,在那不見人的府中地獄裡日日煎熬。
她隻恨自己睜眼瞎,認賊作兄!
還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遇到陸停舟,將這點複仇的希望交托於他。
她也算是死能瞑目了。
池依依捏緊手帕,中斷回憶。
若這是重來一世,她絕不會讓舊事重演。
她推開窗戶,放進外麵的風吹散屋裡的香氣。
她看了眼屋角的滴漏,心頭稍安。
她剛睡下半刻不到,並未吸入太多迷香。
這香是池弘光趁玉珠不在時換的,距離那起醃臢事的發生還有一個多時辰。
三皇子此時還未上山,池弘光應還在山腰候著。
“玉珠,”池依依喚道,“你立刻下山去繡坊,讓周管事到烈國公府上。就說我在淩雲寺中得高僧指點,想為太夫人的賀壽屏風再添上幾針,請他們將昨日送去的屏風運上山來,待我補繡以後,交由佛前供奉,再親自送回國公府。”
玉珠訝異。
她一向對池依依言聽命從,並未多問,把外衣披在池依依身上,應聲道:“我伺候六娘梳洗了就去。”
“我自己來,”池依依挽起發髻,插上銀簪,“你記著,出了這個門,找沒人的小道走,不要動池家的馬車,也不要去南邊的大路,從北坡賃輛驢車下山,彆讓任何池家人看見你。”
想起前世玉珠慘死的消息,她語聲放沉:“玉珠,一切小心。”
玉珠一走,此處也並不安全。
池依依離開寮舍,打算換個地方藏身,等到烈國公府的人上山再出來。
烈國公曾隨皇帝征戰沙場,救過皇帝好幾次性命,深得皇帝信重,是本朝唯一一名國公。
烈國公性烈如火,卻最是孝順,哪怕年近六旬,仍每日對其母晨昏定省,承歡膝下。
這次烈國公的母親八十大壽,烈國公特意在京城聞名的晴江繡坊定了一套錦繡屏風。
晴江繡坊正是池依依的私產。
烈國公的母親信佛,池依依故意借高僧指點為名,要求在屏風上添補花樣,又拿香火供奉為由,斷定烈國公不會拒絕。
以烈國公對母親壽禮的重視,送屏風上山的不會是尋常家丁,定是他身邊極穩妥可靠之人,甚至讓國公世子押送也有可能。
這些人應會一直守到池依依繡完屏風,待供過佛前,再親自運回烈國公府。
隻要他們在山上,池依依的安全就有保障。
三皇子再怎麼**熏心,也不會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動她。
至於下山以後……
池依依垂眸,池府是不能回了,她得想個法子從池弘光手裡脫身。
她要離開京城倒是容易,但要她舍棄繡坊卻不甘心。
晴江繡坊不但凝結了她的心血,更有那麼多人靠此生存。
她若棄他們而去,繡坊必會再次落入池弘光手中,那些跟隨她的人將遭受和上一世同樣的命運。
她不忍,也不願。
“喵嗷!”
一聲貓叫打斷池依依的思緒。
附近人影晃動,池依依不欲被人發現,一個閃身,躲進儘頭一間空房。
隻聽外麵傳來呼聲。
“六娘!六娘!”
是池家下人在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