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玉樓一手一個美人,將驚喜不已的小魚和楚然一起摟在懷裡時,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懷中溫玉軟香,但玉樓的心很冷。
旦日說滴水洞沒有紫府之機,那紅鯉真人為什麼催促自己修行?
甚至為了讓自己好好修行,不沉迷女色,直接給他設置了一個法印。
而且,旦日為他拔升修為時,竟沒有因為紅鯉的法印而說什麼。
紅鯉真人是紫府,旦日真人也是紫府,當旦日按著玉樓給他拔升修為時,怎麼可能注意不到王玉樓身上的法印呢?
所以,答案就是,回滴水洞,做棋子嗎?
就像站在濃密的大霧中,王玉樓看不清楚,看不清楚自己命運浮沉的方向。
修仙、修仙,為了求大逍遙,而忍受牢籠的馴化,如此過程後,又真能求得逍遙嗎?
“相公,你在想什麼?”秦楚然見王玉樓怔怔的望著前方,似有些神遊天外,便主動發問。
茫然的眼神找回焦點,玉樓也找回了主心骨。
“楚然,這世間,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尋常之人的人心已經難測,大修士之心又如何?”
秦楚然聽不懂王玉樓為什麼會忽然說這些,驚愕的抬頭。
看著玉樓那冷峻的側臉,這位生於滴水洞天的女修終於明白,或許,自己此生終究是無法追上他的腳步了。
“不管大修士之心如何,旦日真人已經幫你提了修為。
河灣漁港有句俗語,網中的魚不算魚,隻有入倉的魚才是自己的魚。
你的修為又不是假的,至於以後的路小魚相信相公,定是能走好的。”
白小魚心思純淨,反而想的簡單。
在她看來,玉樓至少先吃了口肉,已經賺了。
先打款的甲方,相比於後打款甚至還要壓賬期的,自然好很多。
“也是,你.林師姐來了,快快。”
感受到林櫻來了,玉樓像個渣男一樣把兩位佳人托起來,又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了起來。
不過坐好後,他又感覺正襟危坐不太合適,有些裝了,於是便直接起身,出門相迎。
小彆勝新婚,王玉樓才走了一月不到,再見郎君的林櫻已是淚眼婆娑。
靠在玉樓的懷中,林櫻帶著幾分不滿道。
“你走的倒瀟灑,我和孟堯老祖說我也去陪你,可他偏偏不許,西海凶.嗯?她們已經來了?”
這是聞到玉樓身上的香味了。
秦楚然和小魚都呆在河灣漁港,自然會比林櫻提早知道玉樓回來了。
林師姐是仙菇洞鎮守修士,王玉晟聯係人去仙菇洞,她再從仙菇洞趕過來,當然會慢很多。
所以,林櫻來得晚,不意味著她對於玉樓不上心。
“是,景怡老祖也來了,今晚咱們一起吃火鍋!”王玉樓貼心的替夫人擦了擦淚。
景怡老祖來了?
王氏的這位紅燈照真傳老祖她自然知曉,這可是位能和袁道深、濁陰生並駕齊驅的資深築基,即便在資深築基中,也是實力非凡的那一掛。
“老祖是不是來為你撐腰的,西海你也不用去了?”
林櫻的眼中滿是期待,然而,玉樓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人們的意思,他雖然看不懂,但他至少明白,自己反抗不了。
“你再看我一眼。”
王玉樓此話好沒來由,林櫻不解,忽的破涕為笑,調侃道。
“離了我不過兩尋,你是又能再瀟灑幾分麼?況且,在我心中,玉樓,你已經是頂瀟灑的了,這可能是情人眼裡出十層!?!”
映曦道友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林師姐的眼睛則為單眼皮,接近於丹鳳眼。
不過此時,昔日漂亮的丹鳳眼卻變為了牛眼。
還是千斤大老牛的牛眼。
“哈哈哈,情人眼裡可出不來練氣十層,此事說來話長。”
王玉樓見到屬於自己的滴水洞洞花,心情自然好了許多,那些令他不安的事情也不想了,居然有心情開起了玩笑。
“那你長話短說!”
這次,倒是林櫻急了。
“旦日真人可能對我有所安排,所以為我提了修為,讓我前往西海磨礪。
前往西海之事,便是袁道深或滴水洞收回命令,也怕是推脫不得。
我是王家人,而後才是滴水洞弟子,我王氏又是祖師門下的,旦日真人的命令不能不聽。”
玉樓的表情到是沒什麼壓力,麵對林櫻,他隻是說‘旦日有所安排’。
“咱們王氏.”林櫻先明確了一下自己的態度,而後滿眼喜悅的道。
“先是紅鯉真人,又是旦日真人,玉樓,你現在算是被明確為紫府種子了嗎?
另外,景怡老祖何在,我拜見她的話,送她些靈菇如何?”
林櫻往日的世故此時竟化作天真,當然,這也和玉樓有關。
他剛剛無意間對白小魚和秦楚然流露出了些許的真實想法,就給兩人帶去了很大的壓力,所以,他才在林櫻這裡報喜不報憂。
“難得你還能想到這個,不過景怡老祖不缺你那點東西,走,我帶你去見她。”
然而,老袁來的比王玉樓預料的更快,就在他和林櫻於院中耳鬢廝磨的交流時,老袁的紫色遁光已經出現在天邊。
袁道深是滴水洞第一築基,修成的神通比王景怡還多一個,而且全都收放自如,他全力催動下,遁光甚至能染紫天空。
這老賊對王玉樓幾次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手段上毫不含糊,最後,直接梭哈,把玉樓逼出了滴水洞。
但他沒想到,王玉樓才離開一個月不到,竟又回來了。
而且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聯手濁派的介長老,把袁七打了個半死。
四十鞭打下去,袁七的屁股已經不成樣子了。
那打的是屁股嗎?
打的是袁道深的臉!
當然,這裡沒有說袁道深的臉和屁股一樣,袁道深的嘴和的意思,主要是指玉樓的行為就是在借袁七打臉袁道深。
該低調時低調,該高調時高調,什麼時候什麼事都裝龜孫,那不是穩,而是真龜孫!
“玉樓,袁道深來了!”
林櫻注意到了天邊的紫色霞光,驚呼道。
然而,比兩人更快意識到袁老賊來勢洶洶的,是景怡老祖。
灰色的無相劍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已經祭起,王景怡的劍比她先到袁道深麵前,她本人更是開著無相天地與無相劍一同,直接在半空中暴起而斬。
袁道深似是沒有發現王景怡的埋伏,麵對王景怡的攻擊,抵抗的很是狼狽。
“老祖!小心!”
玉樓高聲提醒,他冷汗都下來了。
老袁這個狗幣是在學那日王顯周的套路——碰瓷!
袁道深這個狗東西設計王玉樓,王景怡有氣出手,鬨大了無非各打五十大板。
哪怕老袁逼走王玉樓的手續沒問題,但規則不過是參考而已,王景怡和袁道深都是有跟腳的,不會鬨出大事。
但如果老袁碰瓷成功,那就.
“賤人,三百歲了還這麼下作!”
王景怡哪需要王玉樓提醒,她早就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
不過
正是因為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王景怡反而蓄滿了劍勢。
在不加持的情況下,景怡老祖的無相劍依然是築基期最厲害的攻勢手段之一,在她不斷蓄勢下,竟有種要命的狠厲。
王景怡的想法不複雜。
你想碰瓷?
好,正好趁勢殺了你這個逼玉樓入那般險境的狗賊!
王景怡一身黑色的法衣,不著寸甲,但肌膚覆蓋著金色,渾身化作了與天地格格不入的璀璨金人——顯化金相。
她手中的無相劍,與無相天地神通相結合,威能本就不低,開了顯化金相後,威能又再加一重。
而且,顯化金相除了可以增加與金材靈器無相劍的契合外,本身有一定免疫傷害的能力,這種對傷害的短暫免疫,隻要敵人不能打崩王景怡的道體,就不會消失。
顯化金相和無相天地同時施展,配合已使用多年、契合無比的小無相劍。
王景怡如此攻勢,可謂決絕而又凶悍,便是最頂級的築基當麵,也必須全力抵擋,才可萬全。
見王景怡如此作態,老袁的三魂七魄愣是直接被嚇散了一半。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想的是碰瓷,王景怡想的卻是直接撞死!
而他剛才為了碰瓷,故意不怎麼認真抵擋,算是極其沙比的主動放棄了不多的先手——為碰瓷主動放棄先手,但對麵選擇直接撞!
這屬於小醜老袁剛剛躺地上,結果對邊的半掛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
艸艸艸,你王景怡這是不講武德!
仙盟的規矩呢?
這裡是滴水洞啊!
你王景怡怎麼敢?
王玉樓回滴水洞便把袁七往死裡折騰,王景怡見麵即殺,可以說,王氏曾經的穩健,在今日,終於化作蘊養多時才出鞘的利劍。
景怡老祖的金色雙眸中儘是寒冰,那平平無奇的無相劍接近老袁,老袁自知這看起來靈機不顯的一劍有多可怕。
昔日王顯周手持無相劍符,一劍就能把大妖鐵鼉龍斬成兩段,可見景怡老祖的無相劍攻勢之強。
當王景怡親自催發時,其攻勢自然不必多言,看似靈機不顯,隻是因為王景怡控製的太精妙,沒有浪費多少威能罷了。
無相劍已經斬到麵前,可老袁為了碰瓷,剛剛主動放棄了先機。
鬥法中,先機的重要性再強調也不為過,先機關係著攻勢,也關係著守勢。
王景怡和袁道深沒有絕對的實力差距,在王景怡如此的攻勢下,失了先機的老袁已經半步踏進了鬼門關!
在生死之間,這個主動放棄先機的大沙比,隻得用出了保命的特殊神通——血水移命。
沿著水遁術往深處開發,數不清的秘傳、神通,撐起了水法修士的一條大道,其中,有一個小小的分支,為血水法。
血水法的精要在於,充分開發修仙者本身充滿靈機的血液,以自身的血液為法引,施展相關的術法、秘傳、神通。
血水移命,便是血水法下的知名神通之一,效果很簡單,在必死的情況下舍棄部分血液乃至於軀體,從而移命、逃命。
紫色的血霧在空中爆開。
玉樓的眼中全是難以置信,景怡老祖敬一劍把老袁斬成了血霧!
就在他開始後怕和擔憂時,老袁竟再次於空中出現了,他一邊往嘴裡塞丹藥以求第一時間彌補神通損耗,一邊施展著行雲走霧往遠處跑。
這位滴水洞第一築基完全沒了往日的體麵,竟是憤怒的破口大罵。
“王景怡,我要告到仙盟,我要告到群仙台,我要告到紅燈照,你就是個瘋子!瘋婆子!”
“隨便你告,老袁,你以為我不想告你嗎?
滴水洞什麼時候成你的滴水洞了,大肆打壓弟子,打壓我們家玉樓,你以為你是誰?”
景怡老祖停了顯化金相的神通,毫不畏懼的反唇相譏。
顯化金相很強大,但副作用也大,王景怡剛剛開了片刻,未來就需要起碼三萬枚靈石實現道基再平衡。
這時候就顯出靈機無限那類神通的好了,王顯茂、袁道深都修靈機無限,就是因為其好用啊,副作用小,輔助效果也強,用好了完全不比顯化法相類的神通差。
至於自己出手會不會被仙盟或宮九勝、紅燈照製裁,王景怡完全不擔心。
規矩是死的人,人是活的。
周縛蛟都拜師莽象了,她還怕什麼?
“我是滴水洞的長老!你才是這裡的外人!”
和瘋婆子拉遠了足足兩裡地,袁道深才終於停下腳步。
“外人不外人的,不重要。
我有一言,下去談談吧,老袁。
剛剛那一劍,是我王氏對你的回禮,現在咱們扯平了,也應該有談的空間了。”
王景怡淡定的回道。
袁道深心下有些不解,他沒想到王景怡竟會說出‘扯平’,但當他用神識確認過王玉樓的修為後,反而不再猶豫了。
他小心的接近彆院,還提醒起了景怡老祖。
“你不要再發瘋,王景怡,彆以為我奈何不了你,若是全力施為,你必死無疑!”
景怡老祖輕蔑的撇了袁道深一眼,道。
“老袁,全滴水洞都知道你瘋了,現在你竟說我瘋了。
要我看,不能諱疾忌醫,該看,還是要看的。”
“你!”袁道深頓時氣急。
什麼叫全滴水洞都知道我瘋了?
這不就是誹謗嗎?
“趕緊下來調息吧,你還想在我這裡碰瓷,可笑!
血水移命用一次便折損半成修為,及時彌補的話,還能補回來大半。
與其和我強嘴,不如趕緊恢複,我確有要事與你相談。”王景怡是真不想和瘋子打交道。
袁道深有沒有病,難說,但他的執念一定不淺,才能被紫府之機迷成如今模樣。
信息是無價的,滴水洞沒有紫府之機這個信息,為真的概率不小,依據在於那天旦日補充解釋了‘滴水洞情況特殊’。
如果能和袁道深交易好此信息,玉樓未來在滴水洞的發展也能順利些,同時,說不定還能掙些老袁賠禮道歉的靈石。
袁道深落於彆院,先是細細的打量了玉樓許久,才無奈的歎了口氣,找了塊地盤坐調息。
費儘心思借勢,發動全力相逼,把王玉樓逼出了滴水洞。
二十天不到,王玉樓回來了,修為練氣十層。
二十天破了四層.
對袁道深而言,練氣十層的王玉樓單單隻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給他帶來的傷害都比王景怡的無相劍狠,且狠得多。
王景怡的無相劍頂多給他帶去些傷勢,折損的修為及時調養還能補回來。
可王玉樓給他帶去的心理傷害是無形的,修仙界沒有心理疾病這種說法,哪個修仙者得了心理疾病,一句‘道心堪憂、難成大器’也就打發了。
——
半個時辰後,老袁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還給了王氏兩萬枚靈石的賠償。
王景怡本來想多要些,但老袁實在掏不出來,她也就作罷了。
見王景怡和老袁談完,從靜室出來,林師姐眼睛一動,頓時計上心來。
“老祖,道深長老為何如此?”林櫻不解的問道。
她這麼問,看似有些出格,但她要的就是出格——做給白小魚和秦楚然看的。
王玉樓有三個道侶,離宮鬥什麼的當然還遠,小秦自知路是自己選的,也很本分的不爭不搶。
而林櫻卻總看白小魚不順眼,因而,才會有此出格之舉。
類似於此般的行為,林師姐和小魚明裡暗裡沒少做,王玉樓本就坐享齊人之福,兩位姑娘也都傾心於他,他能做的,也隻有裝傻,儘量把水端的平些。
“你問玉樓,玉樓知道。
來,讓我看看你這法衣,這就是梧南夢華吧?”王景怡微笑開口。
梧南夢華,頂級的上品法衣,一件九千枚靈石,王景怡都不舍得穿這麼貴的。
聽到景怡老祖的話,林櫻心裡頓時一個咯噔,而白小魚則是眉眼帶上了笑。
喜歡裝?
玉樓瞪了笑嘻嘻的白小魚一眼,上前替師姐解釋道。
“老祖,此法衣是我送給師姐的,師姐當時堅決不收,我苦苦相逼,她才勉強收下。”
“嗯,不錯,櫻櫻穿著此法衣確實好看。”
王景怡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但那表情,怎麼看都和和煦無關,給林櫻搞得七上八下的。
王玉樓沒有雙親,這種事,對於林櫻而言,她會對玉樓多一些憐惜與愛意。
但站在另一個現實些的角度,拋去道德上的因素去看待,對林櫻這位玉樓的道侶而言也有一定的其他意義。
可玉樓的長輩一個比一個厲害,顯周老祖就不說了,林櫻很清楚顯周老祖深不可測。
而王景怡更是深不可測——一劍把滴水洞第一築基斬成血霧的深。
目睹那一幕的林櫻,在景怡老祖麵前,乖巧的像一隻鵪鶉。
所以,麵對老祖的敲打,她完全不敢有一絲意見,甚至還有幾分躺平任擺弄的姿態。
“玉樓,你去把玉晟喊來,咱們吃火鍋。”
玉樓領命去喊人了,而王景怡則是拉過林櫻,道。
“我以前和小魚、楚然見過,倒是和櫻櫻你不熟悉,等下你就坐我旁邊吧。”
啊?
我?
坐您旁邊?
林櫻心中已經翻江倒海,恨不得找一萬個理由拒絕,但麵上卻乖巧無比的道。
“好,老祖,我今天還帶了十幾株八品的靈菇。
是得知您來了後,專門準備的。
此靈菇不能用尋常的調味之法烹製,當以上好的靈泉清煮,如此才有最佳的風味。
靈泉我也帶來了,等下您千萬要嘗嘗,這是櫻櫻能拿得出的、為數不多的心意了。”
辛辛苦苦在仙菇洞乾了那麼多年,攢下十幾株八品的靈菇,林櫻決定今晚全獻祭給王景怡,隻求漲些好感度。
景怡老祖的敲打水平之高,能敲的袁道深失魂落魄,自然可以輕易拿捏林櫻。
‘不能隻讓我嘗,你這兩位妹妹跟了玉樓,也是跟了你,櫻櫻,你可比她們穩重的多,要知道如何幫玉樓穩住後宅。’
“你們先坐,玉晟是玉安的弟弟,玉樓和玉安關係很好,可惜玉安在伏龍觀修行,你們也沒見過。”
王景怡一邊招呼其他兩人,一邊不滿的傳音道。
‘是是是,老祖教訓的對,林櫻明白。’